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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地扮演背景板和打光燈泡,場面頗為有趣。然而實際上,項真吳越的對話內容全無浪漫可言。項真咋呼道:“小越!你長痘痘了!”他示意著自己的額頭。項真早就過了長青春痘的年紀,又非常注重保養,雖然干的是體力工作,面部皮膚仍然是細膩光潔——除了每天早晨都要刮上小半個鐘頭的胡茬。他的胡茬長得快,摸起來像是硬毛刷,云老師還饒有興致地問過他的面膜會不會被胡茬戳破。當時項真差點兒給委屈哭了。吳越放松下來便露出些活潑的性子。她不高興地摸了摸額角的痘痘,跟項真嗆聲道:“高考生自然不能跟你一樣生活‘性’福美滿?!彼庥兴傅乜粗陶裨?,項真用鼻子都能聽出來吳越說的是哪個“性”。他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云老師身上。程振云恍若未聞,專注地對付牛排。他的嘴角不知何時沾了醬汁的痕跡,項真瞧得有趣,伸手用大拇指替他抹掉了。程振云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項真戳了戳他的臉頰,低聲道:“云老師像只小倉鼠?!痹捯怀隹?,自己先樂了。程振云:“……”吳越咳嗽了一聲。項真醒悟過來,訕訕地收回了手。他沒想著在吳越考完的檔口秀恩愛的。吳越單手支頤,笑道:“沒事,我又不是顧哥那樣的孤家寡人。你們這樣兒挺可愛的?!彼笾吣_杯抿了一口,杯沿印上了淡淡的唇印。她盯著自己的唇印,一縷長發垂在胸前,光影交接,明明在笑,表情卻顯得落寞。項真敏銳地察覺到吳越的情緒變化。他微微皺眉:“小越,你跟大北……”吳越“嗯”了一聲,撩起頭發,笑吟吟地扯開話題:“真哥你放心,我跟大北挺好的,不怕你們閃光彈——對了,我剛剛的偽聲你能聽出來嗎?”她明顯是不想談起,項真也不好再問。倘使可以,項真想要幫幫她,為她指條路。他做不到顧瑜那么八面玲瓏,但他至少能出一點力。可是吳越不開口。她將瘡疤捂在了懷里,縱使痛,也寧愿忍著,項真再不能逼問了。他只好順著她的口風聊了幾句。吳越剛剛考完試。也許是生命中不止這一件重大事件的原因,她不像別的考生那樣忌諱談起分數和志愿,沒過一會兒就聊到了報考學校的問題。吳越的表情很是茫然。經歷得再多,她在求學上的視野也局限于高中生的身份。她望著程振云,笑道:“云老師畢竟還在教育系統呢,給點兒建議?”程振云便認真思索起來。項真的視線落在程振云嘴唇上。他很喜歡聽云老師說話,不論話題是與吳越休戚相關的學業,還是那些他并不認識的星星。他對云老師懷有無窮的好奇與關心。程振云邊想邊講,語速很慢:“分數替你完成了絕大部分選擇,剩下的未必有那么重要。資源、環境、氛圍……在入學前完全了解一所學校幾乎是不可能的。按照你最看重的那一項,選你最喜歡的。保持學習的態度。就這些?!?/br>吳越一怔,驚訝于程振云嚴肅的態度。她瞥了一眼項真,后者已經習慣了云老師有事沒事“思考宇宙與人生真諦”的上綱上線,這會兒表情頗為微妙:“所以云老師因為‘最看重的那一項’才去哈工大的嗎……”吳越好奇道:“哪一項?”程振云誠實答道:“氣候——涼快?!?/br>吳越:“……”程振云向來不擅長聊天,吳越也不再勉強。她與項真邊喝邊聊,從過去講到未來,又講到手術、求學和“大北”,終于是撐不住,怔怔地流起了淚。項真也不勸她,悶頭陪著喝,酒杯里都是酸澀的情緒。吳越說:“真哥,我不敢……我想做手術,我真的想做,可是我不敢……”她已不再刻意使用偽聲,微微沙啞的男性嗓音里帶著哭腔,眼妝被淚水弄得一團糟,精心修飾的發型也被哭亂了,露出棱角分明的顴骨。兩.性特征混合的違和感逐漸浮現。項真被她勾得也紅了眼圈。他低聲道:“小越別怕,真哥支持你,???顧哥和我都是你親哥呢,別怕,我們個兒高,天塌下來高個兒頂著?!?/br>吳越勉強彎了彎嘴角:“我知道的……我只是怕大北他……”——他怎么樣呢?吳越卻不肯再說了。項真吃了許多冰,又一直在陪喝,中途難免要離席跑廁所。吳越已經不再哭了,情緒卻仍是不好,兼且喝得半醉,也不說話,只沉默地盯著自己的酒杯。項真放心不下,拽著程振云衣角咬耳朵請求道:“云老師幫忙照顧下小越吧?”程振云懷疑地一挑眉。他前幾天才氣走了顧瑜,項真對他真的很有信心。項真拽著他的T恤下襟晃了晃:“因為云老師人好嘛?!彼弥鵁o人注意,湊到程振云臉頰飛快地“?!绷艘豢冢骸安粶室魄閯e戀?!?/br>程振云伸手摸了摸臉,意識到那就是之前沾上醬料的部位。他微一撇嘴,盯著項真消失在走廊的身影多看了半秒才收回視線,移到桌面上。程振云是真的不擅長處理這種問題。他想了想,取下立牌上的甜品單,遞到吳越眼前:“吃點什么?”吳越還沉浸在思緒里,驟然被程振云打攪,如同驚弓之鳥般渾身一顫:“什么?”程振云耐心道:“點餐,甜品?!?/br>吳越:“……謝謝,暫時不想吃?!?/br>程振云便把甜品單收起來,隔了片刻,又問她:“要眼藥水嗎?”吳越:“……不,我有?!?/br>程振云黔驢技窮。吳越被他這樣一打岔,情緒倒是沒那么低落了。她的視線從酒杯移到程振云身上,自嘲似的輕揚唇角,低聲道:“不好意思,讓云老師看笑話了?!?/br>程振云不認為觀賞他人哭泣是一項令人發笑娛樂行為。他沉默地搖了搖頭。吳越眼神放空,瞧了程振云一會兒,忽然道:“云老師,你不是真哥第一個帶到我們面前的——嗯,我和顧瑜?!?/br>程振云有點兒驚訝于話題的跳變,但至少這是個好的征兆,而吳越只是喝醉了——又或者還沒有。他配合地應了一聲。吳越瞇起眼,補充道:“你是第一個不像他初戀的?!?/br>程振云想起項真給他看過的那一疊樣貌各不相同的前男友照片。如果吳越沒有撒謊,那項真大概是十級臉盲。吳越停頓片刻,問他:“云老師不好奇嗎?”程振云說:“不怎么好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