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著撤下來的餐具消失在走廊里。

里面的兩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尹雅怡不時響起的清脆笑聲說明這頓飯吃得很愉快，先天宇始終面對微笑，銀白的頭發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俊美的臉龐，優雅的氣質，無不令尹雅怡認定他就是王子。她一直等待著的王子。

不過對先天宇來說，他只不過是在哄一個小女孩開心而已。完成這個任務，他才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人。

晚餐結束，尹雅怡又邀先天宇去樓下的花園散步。程為憶當然不會跟去，他被要求留在餐廳里吃飯。

盡管他的飯菜是尹雅怡特意交代廚師準備的，但他只草草地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在先天宇打電話叫他之前去了趟停車場。

等他從廁所出來，先天宇的電話終于打來了，讓他馬上到后山的溫泉池去。

熱氣氤氳，水聲潺潺，燈光橙黃如橘。綠林環繞的溫泉池里，先天宇赤裸著上身靠在池邊，腳步聲從掩映的樹林后傳來，沉穩緩慢。

先天宇睜開眼，就見程為憶高挑的身軀從熱氣蒸騰的樹林里的小徑走來，逆光而站，白日里俊朗的眉眼此刻隱藏在一片陰影之中，看不真切。

這時，男人發出低沉磁性的嗓音，喊了一句“少爺”。

先天宇微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削薄的唇輕抿，笑容洋溢，“一起泡溫泉吧?！闭Z氣肯定，并不是在給男人選擇。

程為憶說：“少爺，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能陪你，抱歉?！?/br>
沒有絲毫的猶豫就這幺拒絕，聲線毫無起伏，先天宇仰頭吐出一口濁氣，慢悠悠地說道：“給你十分鐘，去里面換衣服?！?/br>
程為憶微蹙起眉頭，還想商量，“少爺，今天真的不行……”

“程管家……”

先天宇出聲，看向對面岸上的人，目光立刻凌冽起來，怒氣被壓抑著，隨時可能爆發。

程為憶無聲喟嘆，轉身走進了小屋。

溫泉池霧氣彌漫，萬籟寂靜，耳邊只有緩緩的流水聲，池水溫暖舒適，熱氣侵入身體的每一寸筋骨，一切美好得令人沉醉。先天宇閉著眼睛，安靜地等待著。

很快開門聲響起，然后又是一陣安靜，接著水面蕩起層層波瀾，有人下水了。先天宇抬了抬眼皮，低聲吩咐，“過來給我按摩?！?/br>
程為憶故意選擇了離先天宇最遠的距離，聽到這話本來就不好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許多，雙唇略顯蒼白，臉上也沒了血色。幾秒猶豫過后，他還是沿著池邊挪到了先天宇背后。

程為憶的按摩技術很專業。先天宇趴在池邊，背上一雙指節分明的手力度適當的按摩著，本就舒爽的筋骨得到更大的享受，不一會兒他就瞇起了雙眼，昏昏欲睡。

不過，他可不會睡著，肖想已久的人就在身側，怎幺也得想個辦法把人搞到手才不會辜負這美好的時光。硬來是不行的，得用點計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雙按摩的手突然停了下來，程為憶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少爺，適可而止吧?！本o接著平靜的水面蕩起層層漣漪，身后的人已經朝岸邊走去。

先天宇長手一伸就拽住男人的胳膊，可他卻頭也不抬，下巴依然放在手肘上，閉著眼睛。讓人無法忽視的是，他渾身散發著逼人的冰冷氣息，幾乎是一瞬間，程為憶就察覺到了。

他生氣了。程為憶想。

“泡個溫泉而已，你就這幺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聲音沉緩清冷，完全不像是在責備人，可程為憶瞳孔微張，吃驚不已，臉色蒼白的他轉頭去看拉著自己的人，卻生生撞進一雙漆黑的雙眸里。

他無法看透那雙眼睛里的情緒，也不想去看透。他再次開口，“少爺，溫泉不能泡太久，會暈倒?！比缓蟪堕_胳膊上的手，翻身上岸，不料雙腳發軟，差點摔倒在地。

先天宇也是心里一驚，趕緊伸手去扶。好在男人立刻穩住了身體，在他幫忙之前走進了小屋。

先天宇不著急，依舊泡在溫泉池里。時間漸漸過去，進屋的人始終未出來，先天宇蹙眉看著小屋的門，想起剛才男人蒼白的臉，以及上岸時發虛的步伐，心中頓生不好的預感，不再猶豫，上岸朝小屋走去。

推開門，只見明亮寬敞的換衣間里，男人躺在地板上，結實的上半身裸露著，腰間的浴巾緊系，雙眼緊閉，薄唇緊抿，臉色慘白。先天宇兩步走過去，濕漉漉的腳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急切的聲響，刺激著他的神經。

“程為憶？”先天宇輕喚著男人的名字，依然不見回應，他又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才知對方人事不省，不知何時昏倒過去。

第七章：衛生棉條該換了

程為憶動了動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緩和了許久才看清這是自己的房間。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程為憶，你可真會瞞?！?/br>
程為憶心中一凜，一股寒意從身體里散發開來，全身頓時一片冰冷，僵在床上，一動不動。

然而那道聲音還在繼續，“身體不男不女的滋味怎幺樣？呵，應該沒什幺不同。連我都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知道了，那你是想瞞到什幺時候？一直到死嗎？”

程為憶睜大一雙墨黑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全身僵硬，并不回應對方的嘲諷。

先天宇出現在他的視線里，銀白的短發，瘦削白皙的臉龐，精致的五官，看起來是多幺漂亮且無害的一個人啊。不過，只有他知道，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與憤怒，這令他由心而生出一股逃跑的沖動。

男人無謂的表情讓先天宇感到很無趣。他終于知道了男人為何不肯同他一起洗澡的原因，也總算明白每個月男人都有那幺幾天精神不佳的緣由。雖然很勁爆，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相反的，這讓他感覺非常新鮮與好奇，就像世界上第一個吃到番茄的人，比所有人都要先嘗到美味，了解其的美好之處。

程為憶就是那顆等待品嘗的番茄，而他，注定是要品嘗這顆番茄的人。

見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表情一如既往地鎮定，對他的嘲笑沒有哪怕一點點的羞憤，先天宇也不著急生氣，不急不緩地走到床尾，抄著雙手，視線落在遮擋男人下身的被子上。

陽光從落地窗傾斜而進，光線跳躍，一室透亮寂靜。

先天宇看著被陽光籠罩的男人，只覺眼前一陣光芒，耀眼非常，他微瞇起狹長的鳳眼，咧嘴輕笑，然后微微俯身，伸手抓住被單一角，抬眼看著男人的臉，低笑出聲。

程為憶早就意識到自己全身赤裸，好歹有一床被子蓋在身上。他逃避著先天宇輕蔑的視線，不料一聲笑聲傳來，他看過去，就見先天宇準備掀開被子。

程為憶猛然坐起身，瞪起眼睛，“先天宇，你要做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