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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自制力,逼著自己不再去看產房的門。御醫卻不到一刻鐘便出來了,依舊是小心翼翼的選擇著措辭:“回稟殿下,郡君她……她不肯?!庇周P躇了一下,繼續道:“她要把孩子……生下來?!?/br>“……隨她?!背袉⒈侈D過身去,一輪彎月正掛在夜空上。莞兒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明明是名大家閨秀宰執之女,卻要在今晚那么風風火火的來興師問罪,既然是來興師問罪,為何偏偏又非要梳起那樣一個精致的妝容?她應該是愛他的,但她心里肯定也在恨著他,既然恨他,為何還要為他產下孩子?承啟發覺他不懂莞兒,他一直以為她天真的如一池清水,一眼便可望個透亮,她的心事、喜怒哀樂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直到此時,承啟才意識到,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知道莞兒在想些什么。當東方露出一線曙光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孩子發出細弱的哭聲,被穩婆裹在黃色的錦緞中抱了出來,隨后便被早就候在一旁的奶娘輕柔的接了過去。從產房中出來的諸人齊刷刷的跪倒在地上,疲憊了一夜的人們臉上都是完成命令后的輕松神情:“恭喜殿下,鄴郡君產下的是位小郡主!”這一片聲音中卻夾著一個帶著哭腔的女聲,在這片賀喜聲中是如此的不合時宜:“殿下,您去看看郡君吧,她……她……”承啟抬眼望去,那是個頭發蓬亂一臉傷悲的女子,他不記得她的名字,卻仿佛記得她是個時常跟在莞兒身邊的小宮女。“殿下!”老御醫抬起頭來,滿面驚慌,“這種時候,男子入產房會有血光之災??!萬萬不能啊殿下!”“無妨?!背袉芈暤?,腳步已經向產房邁去,“我去看看她,不會有什么事?!?/br>產房的床榻上,莞兒靜靜的躺在錦被中間,她的發絲早已散開,遮住了半張如花似玉的臉,她的面色依舊蒼白如紙。不知為何,承啟覺得莞兒的容顏變得十分模糊,再不是他曾經肌膚相親的那名清麗的女子。承啟在她的床頭停住了腳步,莞兒全無所覺一般靜靜的躺在枕上,雙眼微合,模樣平靜如昔,似是已經進入了甜甜的夢鄉。承啟輕輕撫上她的臉,那肌膚還是如以前一般柔軟年輕,水嫩的似乎能感受到臉上的濕潤,莞兒之前一定流過許多淚,不然她的臉上不會有如此多的水汽,承啟篤定的想著,又替她抿了抿鬢角散落下的發絲。他第一次發現,莞兒的頭發竟是如此長,如此黑。這個年輕美麗如水蜜桃般的女子正處于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她應該走下床來,像其它女子一般在春天的時候坐著牛車去相國寺祈福賞春景,夏天時與姐妹淘碾碎鳳仙花來染指甲,然后趁著秋高氣爽的時節,去金明池邊坐船聽琴,接下來便是元旦,是立春,是上元燈節,她一定會和她的閨蜜們結伴去看花燈,也許會遇到哪一位騎著白馬的驕傲少年,她不小心丟了帕子,他恰巧拾到了,于是結下一段不解的情緣。幾滴淚落在了莞兒如熟睡般沉靜的臉上,留下了淡淡的水漬,承啟慌亂的抬手想拭去那痕跡,卻發現它們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31.夜深沉夜色中,慶寧宮的梧桐樹被秋風吹得沙沙作響,容華連忙快走幾步,上前扶住了莞兒,輕聲道:“郡君慢些,仔細身子?!币幻媾み^頭去對前殿聽到響動開了角門出來打探的太監啐道:“還在這里探頭探腦的看什么?郡君從華延殿過來都立了這大半日了,還不快些去抬頂軟轎來?難道平日殿下在這里時你們也是這樣?”便有一個太監嬉笑道:“鄴郡君一向大人有大量,最是體諒奴才們的。如今夜也深了,華延殿里什么規矩咱家自然不知道,但在咱這慶寧宮,規矩都是太祖太宗皇帝那會兒定下的,小的在這里呆了這許多年,都不知道有個讓妃嬪夜闖殿下寢宮的規矩??ぞ€是請自回吧,明兒早晨再過來也不遲?!?/br>容華被他如此搶白一通倒愣住了,一時竟接不上話來。莞兒出閣前自不必說,入宮后諸人待她也都恭敬有禮,自打懷孕后,就是在太皇太后面前也處處會給留三分面子。如今居然被一名太監如此奚落,心中也不由氣極。她到底出身名門涵養極好,便強壓了心中怒氣道:“我也不和你多說,今兒來是要見太子的,你只管去回話,便說我來了,他若不肯見我便回我的華延殿,從此再不進這里一步!”旁邊另有一名太監連忙笑道:“郡君且息怒,莫跟他一般見識。殿下見到您高興還來不及,哪還有什么肯不肯的呢?只是眼下夜深路滑,奴才們唯恐有什么不妥才不敢放行,既然郡君一定要和殿下說說話,便請仔細腳下,且請隨奴才過來吧?”一面說,一面悄悄向之前的太監打了個眼色。那太監便不再說什么,卻不肯去開前殿的正門,只摸摸索索的掏出鑰匙,引著莞兒與容華朝一旁的角門走去。莞兒被這太監一番話攪了心緒,心中正是又恨又惱,滿腦子都是要向承啟問個清楚明白的想法?,F在見那太監過去開門,她也是心急則亂,顧不得去想從角門進去根本不是符合她身份的事情,也不等容華過來攙扶,自己便快步邁上幾步臺階,走了過去。容華見兩名太監在那里一唱一和,不去開正門偏偏開了旁邊的角門,心中已略略覺得有些地方不對頭,又見莞兒如此心急,她心中一緊,顧不得什么上下尊卑宮廷禮節正要出言提醒,話音還未出口,卻聽莞兒哎呦一聲,腳下似乎被什么滑了一下,身形一個趔趄,竟仰面直直栽了下來。漢白玉精心雕琢成的九級石階平日里被值掃的小太監擦得光可鑒人,配上白玉階龍云柱,更顯得氣勢非凡,原本是這慶寧宮中的一道美景,但在這樣的秋夜里,卻足以要了一名已經懷孕的女子的命。承啟還未走到中殿,便聽到驚呼聲、女人的哭聲從前殿遠遠傳來。他心中一凜,已知出了什么變故,連忙一邊安排諸人去請御醫,一面帶著侍衛加快了步伐。饒是如此,待他趕到前殿的時候,莞兒已經昏倒在石階下人事不省,容華在旁邊不知所措,只是不停啼哭,整個人都哭成個淚人兒了。御醫倒是來的極快,但這種時候,哪怕他來得更快些,哪怕他是華佗再世,面對此情此景怕也只得束手無策。莞兒早產了。建寧十六年十一月的這個秋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穩婆不停進出于產房,宮女、御醫車水馬龍般來來去去。大盆清澈的熱水被人端了進去,端出來的時候無一不帶有殷紅的血色。鄴郡君在這一夜里先是受了風寒,又累到了身子,加上這些日子怒氣、怨氣、委屈各種情緒早就擾亂了她的心緒,原本就不甚強壯的她又怎么可能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