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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眼睛早已紅腫,頭發凌亂。承啟不肯再細看,將刀全部拔出,卻把刀鞘扔到了地上。刀鋒架上了王淳的脖子。那個男人喉結起伏,略一用力便可以要他的性命,剛才那些令他尊嚴全無的事情與淚水,便會隨著這個男人的生命一起化作塵埃。承啟抬頭,王淳還在定定的注視著他的臉,仿佛要將他的模樣刻在心里一般,對脖子上架著的鋼刀似乎全無所覺。那雙眼睛是如此純凈,不曾摻雜過憎恨與后悔的情緒,也沒有絲毫乞求討饒的意思,一如當年他初次見到他時的溫和濕潤。“還有句話?!蓖醮鹃_了口,他的喉管似乎隨時會碰到冰涼的刀鋒,承啟心中一驚,將手中的刀握的更穩了些。“你說?!?/br>“今天……傷了你,以后也不能再陪著你了?!蓖醮咀猿暗男α?,“我平生只發過兩次誓,卻都沒做到?!?/br>他閉上眼,話已經說完了,承啟的模樣也記在了心上。這把刀跟了自己許久,是吹發可斷的鋒利,想來不會有太多疼痛。如果真有陰司真有來世,即使那碗孟婆湯是命中注定的輪回,他也不想將今世紅塵中的種種盡數忘記。雖然沒有結局,卻有太多歡喜與悲傷。“你沒騙我?!变摰堵x開了王淳的脖子,被持刀人丟進了那一堆衣物中?!半m是罪不可恕,但祖宗有言‘諫者無罪’?!背袉恿藙由碜?,試圖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但下身傳來的疼痛卻令他不由自主的歪了嘴角,“居然會這么疼,真是畜生……”“我確實不懂愛?!蹦莻€男人正目光呆滯的望著他,瞳孔里都是這個丑陋如鬼怪的影子,承啟撥弄著他前額的頭發,“但我卻不是為了名留青史。至于你指責我的其它……”他合上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我不喜歡呂莞兒,沒有辦法像你說的那樣事事貼心,但她腹里的孩子我會試著去愛,至于那個男孩,看到你因為他那樣看著我,我想馬上殺了他?!?/br>“我不知你愛上的那個我是怎么一個模樣,但是現在的模樣、想法才是真正的我?!背袉⒆屑毧粗@個挑起他各種情緒波瀾的人,“王淳,你太高估自己了。即便你賭上性命也無法改變我,但……”他閉上眼,有些干裂的唇里飄出輕輕的嘆息,“你可以阻止我?!?/br>這是命數還是定數?讓我在原本寂寞無趣的人生里遇到了你,才嘗到這紅塵中的喜怒哀樂。25.樹欲靜而風不止宮里原本就沒有什么秘密可言。文宗新近恩寵一名大食女奴的事情雖說荒唐,卻也很符合這位皇帝風流不羈的性子,只是……涂了蔻丹的指甲不動聲色的敲了敲精巧的白窯茶盞,蕭妃輕輕柔柔的將御賜龍鳳團茶送入口中。只是不知此事純粹是偶然,還是有人在背后布下了什么局……“你說,”將茶盞遞到太監手中,化了淺妝的鳳目瞥了一眼在向皇后身邊伺候的孫姓尚宮一眼,蕭妃似笑非笑的問道:“那女奴原是鄴郡君家中一名歌伎?”“回淑妃娘娘,正是?!睂O尚宮臉上滿是憂色,“這是奴婢聽得娘娘與官家議論才知道的。便是這名歌伎,聽說……”她說到這里,偷眼看了下蕭妃臉色,卻不再說下去了。“聽說什么?你直說便是?!笔掑鷾睾偷男α诵?,“你是知道我的,平素就是個爽快性子,最見不得這些藏著掖著的事?!?/br>“聽說……是右仆射呂大人……將她直接送到興德宮的……”“哦?”蕭妃不由坐直了身子,原本她聽到這消息后第一個懷疑的幕后指使人便是承啟,現下聽著居然是呂宗賢做的,心中一半懷疑,一半卻有些驚慮。呂宗賢確實有足夠的動機作成此事,只是他的女兒呂莞兒現在雖是承啟的嫡妻,名號卻只封了一個鄴郡君。蕭妃不由冷笑,郡君、郡夫人這類稱號雖說在禮制上可以賜給太子的嫡妻,但在建寧朝則更多的被賜予外戚中的命婦。想出這個主意的人料想沒少費心思,居然封得如此狡猾卻又無可挑剔,若不是今日細思還察覺不到其中端倪。鄴郡君……這個封號進可攻退可守……蕭妃猛然想到不久前聽說承啟遣散身邊所有服侍的人,大婚后專寵呂莞兒的消息。難道……從那個時候起,他便開始布局了嗎?……以呂宗賢的老謀深算,或許不會在女兒當上皇后之前涉足后宮爭斗,但誰也不敢肯定,他見到承啟與鄴郡君夫妻恩愛,難保不會頭腦一熱出此急策。何況這條計策對他本人幾乎可說是全無害處,承啟登基后,朝臣中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這位未來皇后的父親。便是不為承啟,在皇上身邊安插一名呂姓奴婢,一來可以掌握后宮各種消息動向,二來可以保護女兒不受太子冷落,三來……蕭妃咬緊下唇,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對自己背后的新黨可以說是又一次致命的打擊。一石數鳥,又狠又絕!呂宗賢這條乍看之下的急策,恐怕不是頭腦一熱想出的。但是承啟呢?他有沒有也涉足其中?聽孫尚宮的意思,承啟似乎并不知曉此事。蕭妃在心中暗暗盤算著,他是真的不知曉?還是故意做出一個姿態?遣散侍寢、夫妻恩愛表面上看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時機實在選得恰到好處。蕭妃將手中的帕子放下,后宮爭斗這許多年,她能得到今天的位置,便是因為她從不肯低估自己的對手,此策就算真的出自呂宗賢,李承啟想必也脫不了干系!若是承啟知道蕭妃的這一番心思,怕要忍不住贊嘆她才是他真正的知音。華延殿。又是一個懶洋洋的午后,承啟正在陪莞兒下棋,二人的說笑聲不時隨風飄來,惹得周圍伺候的宮女一邊偷笑,一邊互相打眼色。莞兒執黑先走,承啟執白不說,還要在莞兒的撒嬌威脅下讓她四目半。行至中盤,承啟不禁搖頭微笑,將白子放回棋盒:“我又贏了?!?/br>“???”莞兒被棋盤上復雜的局勢弄得眼花繚亂,“還沒有到收官呢,你怎么就知道你贏了?必然是唬我!”“一定要走到收官才肯認輸嗎?”承啟悠然自得的靠在竹椅上,眼睛望著天邊的流云,“大局已定,剩下的……不過是時間問題?!?/br>一面說,一面隨手拈了一枚金橘遞到莞兒面前,微笑道:“這是江南新貢上來的,嘗嘗看?”莞兒呆呆的接過承啟遞上來的金橘,她的目光依然落在棋盤上,口中喃喃自語:“我真的輸了?”承啟不由輕輕一笑,道:“再怎樣看也是輸了。我下午還要去御書房看奏折,今天晚上怕是又不能陪你了,你自己要早些休息?!?/br>“哦?!陛竷河行┦目粗?,好幾日了,也不知最近怎么總有那么多的國事要處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