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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睛。有人面對他審視的目光不由自主便會垂下頭去,有人的眼睛中卻寫滿了熱切與渴望。承啟微笑,這種眼神他見得多了,身為儲君他最自負的便是有識人之明,這也是每一位帝王必須要從小學習的功課。那些垂下頭去的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那些目光過于熱切的人,有些是單純的自負,有些卻包藏了野心。承啟不怕有野心的人,野心家是帝王最好用的工具,承啟相信自己有足夠的手腕駕馭他們,野心家總比庸才要強,承啟想。承啟一邊想,一邊繼續觀察每一名士兵,他的目光落在剛才那個勝得輕松的大個子身上。這人還真是魁梧,在上面看時還不覺得如何,走近了才注意到他肩寬腰細,一雙長腿,一看便知是自小習武的人。當目光落在大個子臉上時,承啟愣住了。這人是誰?為何他的目光敢與我對視?!大個子的眼神也是滿溢著熱切與渴望,承啟定定神,他認為這個武人敢于如此純粹是因為沒有受過上下有別的教育,他不想理會這種瑣事,目光剛要從大個子臉上移開,卻捕捉到那熱切目光下的一縷溫柔。溫柔?承啟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父皇與母后是慈愛的,弟妹是恭謹的,宮人是小心翼翼的……各式各樣的目光承啟都見過,卻唯獨沒有溫柔。但是太子殿下懶得去確認那目光里究竟有沒有溫柔的成分,這個大個子有一雙溫和濕潤的眼睛,他是無害的。這一點承啟可以肯定,而他只需要知道這個就夠了。這個大個子正是王淳。他看著承啟的馬在每一名士兵面前駐足,承啟偶爾會問問他們的名字,立刻便有隨行的侍衛取出紙筆記下。王淳知道這代表承啟選中了他們,他希望自己也會有這樣的好運氣,承啟的馬越近,他的心跳得越快。及至承啟站在他面前,王淳才壓抑下澎湃的心情。他細細的打量著承啟,四年前的影子太過模糊,那時候的承啟只留給他一襲杏黃色。四年后呢?王淳發現承啟并不是他在夢里見到的那個樣子。夢中的人很溫和,馬上的人溫和的面容下隱藏著的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王淳注意到承啟打量人時喜歡微微抬高下頜,背卻挺得筆直,通身籠罩著獨屬于皇家的驕傲,還有那雙眼睛,細長內斂沉靜如水,不肯泄露出半分心事。承啟的馬在他面前停了停就走開了,王淳很失望,承啟沒有選中他,是看不上他的武藝?還是單純不喜歡他這個人?王淳自己也搞不明白,承啟明明不是他夢中的樣子,甚至是完全相反的一個人,為何卻在沒有被選中時會有這樣失落的感覺。承啟在他們面前走了一圈,又撥轉馬頭往回走,這一次他走得很快,只在幾個人前面略停了停,侍衛記了名字,王淳正在五味陳雜的想心事,全然沒有注意到承啟的馬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眼前這個士兵垂頭喪氣的樣子讓承啟覺得好笑,他決定屈尊降貴的開口詢問。王淳呆呆的抬起頭,承啟的視線正落在他身上,他不由自主的開了口:“王淳?!?/br>承啟點點頭,這個答案太過簡單,實在缺少宮廷里那些必須的禮貌。但是承啟不在意,他需要的是口風嚴謹的侍衛,這個叫王淳的高個士兵話不多,看上去還算可靠,這就很好。承啟的諸率府衛隊就這么確定下來,由二十五名優勝者和五十五名失敗者組成。文宗特別恩賜這二十五名優勝者為右侍禁,是正八品的武官,例同于武舉出身,另賜六十名優勝者為左侍禁,是從八品,雖說低了一等,但對于這些沒有任何出身背景的士兵來說,卻是難得的殊榮。21.剪不斷,理還亂夜雨闌珊。承啟已經睡下了,細雨打在慶寧宮的窗欞上,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在這寂靜的深夜里更添了幾分寂寞。他翻了個身,還不到四月,為何天氣竟會如此悶熱?竟連薄被都蓋不住了。承啟心里煩躁起來,他也不喊人伺候,也不點蠟燭,借著朦朧的月光獨自走到窗前,打算開開窗子透透氣。后殿的院子里一如往昔,有諸率府值夜的崗哨在不遠處值哨。卻不是那個人。承啟按在窗欞上的手指緊了一緊,他到底沒有推開窗戶。那個人不在這里,他會在哪里?是在諸率府衛隊的宿處嗎?還是在我賜他的宅子里?他此時此刻是一個人嗎?還是……和阿九?……承啟的心猛的一窒,他會喜歡阿九嗎?他會待他好嗎?自然會的……承啟在心里自嘲的笑著,單憑那個家伙又笨又傻的老好人性子,一定會將那個少年照顧的無微不至,就像……當時照顧我那樣。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他借著月光看著那雙保養得近乎完美的手。我用這雙手把你推了出去……我給了你一個容貌與我仿佛的少年,斷了你對我的全部念想。呵……承啟忽然覺得這慶寧宮的空氣里透著薄薄的寒意,他用薄被將身體裹緊,似乎那層被子可以保護他不受任何侵害?!粩嘤帜苋绾??給你一個永不會兌現的承諾豈不是更殘忍的事嗎?我雖然卑鄙,卻也懶得卑鄙到這份上……王淳確實和阿九在一起,卻不是承啟想象中的那樣。他和阿九在一起是沒辦法,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塞了個人給他,書童也好床伴也罷,是說不得打不得趕不得罵不得,轉送給別人……王淳干不出來。阿九就像初生的雛雞,一眼看到王淳便認定了似的要跟著他,王淳走到哪他便跟到哪,王淳走他也走,王淳停他也停,王淳腿長邁兩步,他就小跑三四步追上,總之王淳方圓一米以內,必有阿九的影子。王淳十分無奈。他很想擺出個兇樣恐嚇一下,但一看到那張貌如承啟的臉和小鹿一般的天真的眼神,王淳自己的氣焰便先弱了七八分,最后他也是實在沒辦法。走出兩道宮墻后,王淳看看已經出了內廷,終于硬著頭皮說了平生第一句謊話。“我要去巡視了,你……你不能去……就等著吧?!?/br>阿九乖巧的點點頭,應了聲好,目送王淳離去了。到了傍晚,天漸漸多了幾片烏云,入夜后更是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沙沙的雨聲就像梆子鼓一樣,一聲聲敲進王淳心里。不知道阿九是不是還在那里等著呢?我……我真不該騙他。他越發坐不住了,隨手找出件蓑衣披了,幸好今日不是輪到他值夜哨,王淳心里一邊慶幸,一邊離了諸率府司,匆匆向與阿九分別的地方走去。天已經黑透了,天空上沒有半點月色與星光。王淳提了個明瓦燈籠,燈籠光線極弱,在這樣的夜里照明范圍不過三米左右,五米外便是一團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