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領域外，也有神無能為力的事情。

雷萊德不認識以前的陸維明，可他認識陸維明以來，陸維明一直是孤獨的，可憐卻堅強的，溫柔且強大的，遇見陸維明前的二十七年造就了二十八歲的陸維明，雷萊德沒有辦法否認那個時候的陸維明，因為今天的這個陸維明，是已經被自己親手馴服的孤狼，他收起尾巴尋求安慰，雷萊德與他建立了聯系，就難以把他趕出家門，讓他再次變成一只沒有主人的野獸。

“陸維明，我不認識以前的你，”雷萊德反握住陸維明過于用力的手，墨綠色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陸維明，真誠而平靜，于平靜中卻有安撫人心的力量，“但是我相信現在的你，相信即使身處末世也保有人性的你，也相信笑起來的時候眼里有眼光的你?！?/br>
陸維明眸光閃動，雙手顫抖，幾乎握不住雷萊德的手。

鄧奇文瞪大了眼，看著雷萊德，仿佛在看一個怪物，他雙手緊緊握住的紅木的輪椅把手，青筋暴起，微微顫抖，已經注意不到自己的手指在極力的按壓下呈現不正常的彎曲：“你……不，你不是真的愛他，哈哈哈，你是為了錢，你只是一個為了錢才和他在一起的賤貨，所以你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樣的人，你要錢，你要錢……我給你啊，你離開他，你離開他，多少錢……多少錢我都給你……”

雷萊德搖頭：“我不要錢，鄧先生，我曾經也失去過一切，用你們的話說，你所做的一切遭遇的一切老天爺都看著呢，該給你的安排都會到來，在那之前，你要努力別把自己作死了?！?/br>
鄧奇文瞪著他，雙目赤紅，儒雅從他身上消失，即使身著長衫依然難掩戾氣，他聲嘶力竭的大吼，是最后的掙扎：“你離開他！離開他，我什么都給你！”

所有的復仇不是為了置這個毀了自己的惡魔于死地，死是最簡單的事，生不如死是一種凌遲，是讓對方每天都在經歷死亡的最解恨的報復，他一直在尋找陸維明的弱點，可是陸維明自己一副生無可戀按部就班的死樣子，反而讓復仇者覺得氣餒，他迫不得已向陸維明的父母下手，結果陸維明還是那副死樣子，他一度覺得這輩子自己的痛苦再也無法讓仇人品嘗，卻發現對方身邊出現了一個寵上天的小情人。陸維明看小情人的眼睛里，是有陽光和活的希望的。

殺一個想死的人是對對方的恩惠，可殺一個想活的人，讓對方體會自己當年的痛苦，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復仇。過去的日子，他一直為復仇而存在，可雷萊德不僅是陸維明的變數，也是他的變數，這個小朋友，帶給陸維明的是生的希望，帶給鄧奇文的是生存意義的崩塌。

“你可以選擇繼續買他的命，”雷萊德看著鄧奇文，聲音不急不緩，瘦瘦小小的樣子，一副出賣色相的樣子，卻仿佛有常人難有的閱歷和滄桑，“那樣我們就會把證據交給警察，這樣對雙方都沒好處。當年你告訴陸維良的話，別再圍著我身邊這個人轉了，多看看身邊可愛的女孩子。今天談的不是很愉快，下次我希望你們都可以考慮清楚，到時候我們再談條件?！?/br>
陸維明像是一條大狗被主人牽走了，可是即使是被馴服，陸維明依然一臉喜滋滋，仿佛撿到了天大的便宜，看得雷萊德直翻白眼：“你能不能不要傻笑了！”

“是是是，王子殿下?！标懢S明抿著嘴，還是控制不住想笑。

雷萊德從副駕側過身來，瞪著陸維明：“你是不是傻??！這有什么好高興的，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都不是好人，我還能嫌棄你裝好人裝露餡了嗎？”

“我媳婦是好人，”陸維明瞬間變臉，非常嚴肅地補充，“不接受反駁！”

雷萊德：“……你是從哪得出這個結論的？我是個亡靈法師??！”

陸維明氣沖沖道：“我媳婦拯救過世界！”

雷萊德白眼翻得眼疼：“只是想過，沒救成，而且是被逼的?！?/br>
陸維明立刻提出了無可辯駁的一條：“我媳婦拯救了我?！?/br>
雷萊德：“……某人莫不是忘了，我是來挖他的心的?！?/br>
陸維明：“……反正我媳婦是個好人，直覺！”

雷萊德：“男人的直覺？”

陸維明：“……”這媳婦，懟得死死的，都是自己慣的慣的，哎，想想還有點小驕傲。

陸維明啞口無言搜腸刮肚時，一把磁性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些長者的語調：“他說的沒錯，你是個善良的孩子?！?/br>
雷萊德愣了一下，輕松并隱隱有些得意的神色變得凝重：“修伊斯？”

陸維明趕忙靠邊停車。

修伊斯“嗯”了一聲，繼續剛剛的話題：“所有生物都可以互相掠奪，這是我所允許的自然法則，你們人類認為這是殘酷，要求自己應當正直且善良，我承認，我在創世的時候沒有想到，你們對自己會有這樣的要求，但是我尊重每一個自由的選擇?！?/br>
“我接受過騎士的教育，在我小的時候，”雷萊德一字一句道，“但是，生活教會我，只有能夠光榮的活著的人，才有這份閑情逸致去思考這些虛無縹緲的準則?！?/br>
“我已經記不清人類這種生活出現又毀滅了多少次，你們每次的長相都會有區別，可總是會思考一些連我都不會思考的東西，慢慢的，我也從你們身上獲得了一些思考，似乎明白了一些人性，也變得容忍和遷就。雷萊德，在我看來，你的惡是為了生存，是我施加給所有生物的本能，但是我記得，當我問你愿不愿意奉獻自己的身體拯救圖德蘭大陸的時候，你問我，事成之后，能不能給你一只巫妖王的心臟?！?/br>
雷萊德自嘲一笑：“所以我說，雖然總是在拯救世界的路上，但是不管哪一次，我都是被迫的?！?/br>
修伊斯一本正經道：“可是在那之前，我告訴過你所有的結果，我離開你的身體之后，你的身體可能受不了殘留的神力，你會死?！?/br>
雷萊德：“可我沒死?！?/br>
“在你之前我問過很多亡靈法師，幾乎是所有，只有你，提了最微不足道的報酬，仿佛沒有聽到可能的后果。雷萊德，你是個善良的孩子，你要求自己不善良是害怕自己太過軟弱?？墒侨祟惖纳屏疾皇擒浫?，恰恰是一種能夠打動神的堅強，所以，我把你送到地球，希望你能活下去。

空緣需要一個可以寄托的靈魂，他與生俱來的極具親和力的神魂也可以慢慢修補你被神降之后靈魂的創傷，你們兩個是雙贏；颯沓的世界天然的排除魔力的存在，把魔力一點點還給你是我的意思，這是神的報答；陸維明是颯沓找遍了世界找到的和你最為合適的人，你們很容易就會相愛，這是颯沓對他的造物和對你的恩賜，所有的善良都是有回報的，就像你對鄧奇文說的，你經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