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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睡覺!”文壽哭笑不得,嘆了口氣,只好轉過身開門走了。文壽踱回自己的房間里,也不開燈,摸著黑坐在了床上。他生氣是生氣,可也有些無計可施。他能怎么辦?讀了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跟個娘們兒扭打一團,到爸爸面前撒潑,說金飛燕喜歡大哥嗎?大哥還沒回過味兒來,自己先去惹得一身sao,真是太蠢。他思慮半晌,月亮上得高了,才下了狠心,究其根本,還是得動金飛燕的刀子。他想,金飛燕真是夠不要臉的,一個沒過門的姨太太,喜歡上了大少爺??蛇@么一想,他又有些心虛,可不是么?這府里的二少爺竟然也喜歡大少爺——誰也上不了臺面來。他若是和金飛燕一并站在爸爸面前坦白,指不定誰的腿會被先打斷。他仰躺在床上,心思漫無目的地飄,他想,從前讀些小人書,說宮女扎個草人咒嬤嬤,看來也是真情流露——實在是走投無路,病急亂投醫來了。第九章關家三父子早起圍坐桌前,等著金飛燕伺候他們吃早飯。按理說金飛燕也應一并坐著等下人來拾掇,可她閑不住,真像個燕子似的飛來飛去,一邊飛一邊笑,手上不閑著,用餐刀涂好了黃油,將面包分發下去。文壽接過碟子,習慣性地說了句“thankyou”,誰知金飛燕揚頭一笑,真拿洋文回了他一句“不用謝?!?/br>文壽一愣,接著微笑了起來:“金小姐說得很好?!?/br>金飛燕仿佛打了個勝仗似的:“哎呀,”她低頭將碟子端給關鴻名,輕聲的喊了句這是鴻哥兒的,又抬起頭:“是關少爺教得認真仔細?!?/br>文壽知道自己不該和個女人一般見識,可他像是著了道似的,嘴角一翹:“大哥畢竟沒出過國,既然我回來了,不如我來教你吧——金小姐別嫌棄我就是了?!?/br>金飛燕手里尚端著自己的碟子準備坐下,坐到一半就愣住了,張口卻找不到拒絕的詞兒:這小混賬,話全讓你說了!你樂意教,老娘不樂意學!關老爺在一旁拍著文壽的肩膀:“很好,文壽,你有這個心思,我很高興,”關老爺笑得仿佛是老謀深算:“我以前怕你們有意見,總不好提?!?/br>文壽一聽這話,心里頓時暗叫了一聲糟糕。他自打早上起了床,眼皮就跳得厲害。小時候何mama教導他什么眼跳財,什么眼跳災的時候,他走了神,導致當時他揉著眼睛,不知道要作何準備,只好學著大學里同學的習慣,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文壽咬著嘴唇,暗自罵了一句:媽的,忘記了,換了地兒,應該求菩薩的!關鴻名也放下了刀叉,洗耳恭聽起來。關老爺不緊不慢:“日子嘛,就下個月吧。正好你兩個都在”,他一邊說,金飛燕的臉上就消散了方才的驚訝神情,換成了柔情似水的羞澀,將身子往關老爺的身邊靠。關老爺接著向后一招手,招來了身后的管家:“老顧,你過幾天帶他們倆去做套衣服,尤其是老二,”他朝文壽點了點下巴:“他長得快,幾年沒做了,做就做套好的?!?/br>管家答應下來,又退回一旁。金飛燕眉開眼笑,揚武揚威似的嬌滴滴地開了口:“我原來也不急,倒是老爺先急了呀!”關老爺的眼睛飛速地向下一瞟,才又看著兩個兒子:“抽出空來,跟著老顧做個衣服,你們爸爸的喜事不多了?!?/br>關鴻名平靜地嗯了一聲,又低下頭嚼他最喜歡的西藍花,而文壽則是怔怔地看著父親:難道自己以前都是猜錯了,爸爸是真喜歡這只飛燕嗎?臨近傍晚時候,在平時,按理說是金飛燕得找關老師學學洋文了。可金飛燕今天是非常的不樂意,比以往班頭逼著她連軸轉更加不樂意。文壽那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樣!金飛燕暗自思忖,罷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是要當你頭上的太太,關老爺一聲令下,你說不定還得喊我一句娘呢!她心里想著,腳上卻還是沒挪步,直到文壽打開房門,熱情地沖樓下的金飛燕喊:“來呀!金太太,今天不學了嗎?”這聲金太太雖然是文壽喊的,可金飛燕還是受用了。她不疾不徐地上了樓,尋思著自己得不卑不亢些。進了房門,金太太抬眼往床上一看,這才大喜過望:“呀,鴻哥兒,你也在?”關鴻名端坐在床,捧著那本,只向她點了點頭:“文壽要我來幫襯著些?!?/br>金飛燕對于文壽的印象頓時大有改觀,乖乖地坐在了文壽的桌子邊兒,笑著道:“文少爺,講些什么呀?”文壽不慌不忙地先是和她拉起了閑話家常,直到無話可說了,便教她說了句“對不起,是我的過失?!敝惖牡狼冈~。金飛燕學得很不舒服,一遍一遍地說“對不起”,換了誰也不舒服。但她卻還是假作渾然不覺地學了下去,還扭頭問了問關鴻名:“鴻哥兒,我說得準嗎?”說罷她又看著文壽,裝作方才是下意識的動作:“呀,我忘了,”她掩著嘴笑:“是我平時說慣啦?!?/br>文壽手撐著下巴,望著大哥笑,眼睛卻恨不得將大哥燒穿了。“金太太,咱也學得累了,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解解悶兒,”文壽將目光從大哥身上收了回來,接著從容地開了口,聲音清亮,拿出了在大學里做學問的派頭,竟真是認真地講起了故事:“說這希臘故事里,有個女人,很了不得,開天辟地,叫蓋亞?!?/br>金太太的腦子里一時不太能搞清楚什么是希臘、什么是蓋亞,為什么去開天辟地。但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心里隱隱地升起了些噩兆。“……這女人的第一任丈夫是誰呢?金太太,您肯定想不到,是她的兒子?!蔽膲垡贿呎f,臉上的笑隨之也漸漸消失了,他說一句,眼睛里的逼視意味就深一分:“哦,她不一樣兒,”文壽的語氣輕緩:“她那個兒子是親生的?!?/br>金太太聽到這里,臉上已然全部垮了。她往日里唱戲文,有句“字字誅心”,她今天算是明白了。那兒子是親生的,不一樣?跟誰不一樣?二人間的空氣頓時凝固了,只有文壽的聲音冰冷地在其間來回地撞:“咱們管這種女人叫什么呢?金太太,我教您,原汁原味,得叫slut……”話音未落,關鴻名的聲音就將那堵空氣擊碎了:“文壽,你教這些做什么?”金太太面色慘白地咽了口唾沫,她聽不懂那個詞兒,但是想也不用想,這絕不是什么好詞。文壽被關鴻名打斷,粲然一笑:“大哥,我聽了這故事,感覺挺驚奇,就想講給金太太聽聽嘛?!?/br>關鴻名合上了書,走到了桌前:“這東西,去跟你的女朋友們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