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36
霜花。 君子清冽松翠,氣質冷而出塵,雅而不淡。 那一刻,綏晚仿佛聽見心落下的聲音。 “主……”書珃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驀地一怔。 雖然上次聽說過容公子后來來了開元寺,但書珃以為過了這些時日,他早就回了容府,不曾想竟還會在這里見到他。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他似乎已經在此處住了好長一段時日。 難道說自那日后,他便就沒有再回去過,這些時日他都一直在此處養傷? 想到那日在容硯肩上看到的嚴峻傷勢,書珃的心里升起一些愧疚,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自己和皇上這樣瞞著主子到底對不對? 書珃望著綏晚分明恍惚的神色,張了張唇,還未開口,便見得綏晚突然抬步朝前走去。 綏晚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什么,步子一頓。 書珃正欲跟上去,便聽得綏晚道:“你在外頭等我,不要進來?!?/br> 話音一落,她便直接走進了院子,掩上了門。 書珃看著面前那道緊閉的大門,愣了愣,主子這是要做什么?不讓她跟進去也就罷了,怎么還把門給帶上了? 這些時日發生了太多事,二人如今關系淡薄,相處不易,書珃想著這兩人如果能坐下來好好聊聊,說不準借此機會能化解其中心結。 反正這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書珃便放下心來站在門外等著,由得綏晚自己進去了。 …… 綏晚走路的聲音很輕,即便是掩上院門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而院子內的人似乎并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隱匿于暗處的三七倒是早就發現了綏晚,但因為看到是她就沒有進行阻攔,默許著她進來,甚至還自行地給二人留出了足夠的獨處空間。 主子這些時日睡得并不安穩,如今好不容易才睡著,三七也就沒有出聲提醒他。 隨著書頁偶爾翻動的細微聲音,綏晚一路靜悄悄地走到了樹下,躺椅上的人睡得很熟,直到她走近,都沒有醒來。 因為近些時日心神耗損嚴重,且尚在傷中,容硯對周遭事物的敏銳度比以前已低了不少,但一般的警覺性還是有的。大抵是沒有察覺到危險氣息,也許是因為進來的人氣息過為熟悉,在他的潛意識里這并不算得排斥在自己的安全范圍之內,是以他完全沒有察覺到院子中何時多了另外一人。 也許是身處睡夢的緣故,男子清俊的眉宇間淡了往日的疏離,面容清雅俊逸,在細碎的陽光下顯得恬靜溫和,一副歲月安好的模樣。 綏晚突然就想到一詞:平易近人。 綏晚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平易近人這個詞竟會出現在容硯身上。 但他此刻緊闔著雙眸,面色帶著一絲病態的白皙,容顏沉睡安然,就猶如一個初生的孩童般,顯得十分溫和無害。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容硯,她也知道真正的他是什么樣子,她若是第一次在此見他,倒真會被他這一副純良無害的面容給騙了去。 她有多久沒見到他這般模樣了,仔細想想,好像從來就沒有過。 即便是以前偶爾見著他睡著,清冷的氣息也許會淡了些許,但那股子疏離感卻會是依然緊緊隱匿在他的眉宇間,一看便知這是個不好接觸的人,淡淡地便將兩人的距離劃分了開來。 而不會是像今天這般,完全卸下了所有防備。 容硯睡了多久,綏晚便在那看了多久,也沒有叫醒他,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右手半抵著下頜撐在桌上,視線并不強烈,目光清明,就那樣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容硯的意識終于悠悠轉醒。 甫一初醒,容硯便察覺到院子內多了一人,一道很淺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他眉頭微蹙,然后倏地一下便睜開了雙眸。 眸光清冽,沒有任何初醒的混沌。 綏晚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微眨了下眼,眸中是說不出的淡然與冷靜,突然開口:“為什么?” 她直視著他,以從前從未有過的冷冽目光就那樣看著他,她道:“容硯,為什么?” ☆、第161章 容硯沒想到不過是初一醒來便聽到了這么一句冷冰冰的質問。 他一怔,隨即緩緩起身,胸口的醫書也隨著他的動作滑落,他緩緩坐了起來,左手搭上額間,不輕不重地按壓了幾下,這才道:“何時過來的?” 許是初醒,他的嗓音較尋常偏低,帶著些許微啞,失了往日的清冽,倒生出了幾分柔和感。 將懷中的醫書隨手擱在身后的躺椅,撣落外衫上沾著的少許花瓣,容硯整了整衣袍,緩緩起了身。 他走至石桌邊上,拿起桌上的茶壺分別給兩人倒了杯水,一杯推至她的手邊,自己拿起其中一杯抿了口,茶水滾入喉間,早已涼透,可到底潤了嗓,不疾不徐地道:“怎么不叫醒我?” 聲音較先前好了些許,但依然帶著絲絲微啞,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話語,但就著他那副不冷不淡的神情,卻突然平白地生出了幾分繾綣之意。 神態自然幽緩,悄無聲息地就淡卻了她方才言語中的那種劍拔弩張感。 若是從前,綏晩的心思定然就被他不知不覺地吸引了去,然今非昔比,她只會覺得他在顧左右而言其他。 倒不是存心敷衍,而是就像輕輕哄奉著不經事的小孩子那般,就像以前每次那樣,幾句話就描失了重點,不經意間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掩沒了她原本想要說的話題。 可是,她如今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幾句話就能被哄得滿心歡喜的小姑娘了。 綏晩微仰著頭看他,道:“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什么嗎?” 不等他說話,她便兀自說道:“可我不記得了?!?/br> 容硯一怔,手中的杯子不自覺地就斜傾了一下,濺出幾滴冰涼的水珠,沿著手背緩緩沒入腕間。 他若無其事地擱下杯子,側身微抿著唇看她。 “應該說我不記得你說的那些話……我猜不到到底哪句為真哪句為假,其實我沒那么聰明的……沒關系,反正那也不重要了?!?/br> 她緩緩站起身來,指著天上明媚的陽光道:“看到了嗎?很刺眼吧……” 她頓了頓,然后突然笑了一下,下一刻便斂盡笑意,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眸子,她道:“可是我感受不到。在這條孤寂無依的路上,就只有我一個人,我一直都在努力地朝前跑,拼命地往前跑,就像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盲徒,永遠也看不到出口,永遠也看不到光亮。你懂那種感覺嗎?” 她緩緩挪下手來,露出一雙平淡不驚的眸子,里頭沒有光亮,只有一片幽深。 她端起桌上另一杯多余的茶水,緩緩舉至他眼前,道:“就像你給我倒的這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