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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想起初三頭次見面時生機勃勃的樣子,此刻卻這般消沉憔悴,既心疼難當,又有些無端惱恨。惱恨無法宣之于口,心疼卻可以充分表達。皇帝握著兒子的手,話語間充滿感情:“小隱,從前的事,你也知道了??傊?,是父皇對不住你,和你的母親。然而錯已鑄成,悔之莫及。你母親若地下有知,一定不愿看到你這般傷心難過?!卟豢芍G,來者猶可追’。父皇好不容易找回了你,卻已年邁體衰,行將就木……小隱,從前父皇沒能陪過你,往后……恐怕也陪不了你太久,你如何忍心……”沒想到皇帝打起親情牌來這么具有煽動性,宋微差點就動搖了。在被子里狠捏自己一把,才睜開眼睛,問:“陛下高壽?”呃……皇帝一輩子也沒什么機會被人當面問年紀。上一次,是二十多年前,美麗的蕃族少女睜著大眼睛問:“陛下,你多大了?”愣了一會兒,才道:“父皇今年六十有七?!?/br>人生七十古來稀,這個年紀確實算很老了。宋微在心里算了算,又問:“我娘什么樣?”終于聽到一個正常問題,皇帝松口氣:“你娘……乃室韋族的公主,因室韋并入回紇,說是回紇也沒錯。她在室韋烏洛部族隱居的西域依連山麓長大,入宮之前從未出來過,就像天上的仙子,不識人間煙火,純真無瑕,宛然可愛……”皇帝越說越惆悵,感傷嘆氣,“至于模樣,你跟她有七八分相似。朕瞧見你,便好似瞧見她又回來了一般?!?/br>能被送進宮的公主,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歲。宋微估計了一下年齡差,皇帝的歲數不但沒能掙得同情分,反而令兒子更加鄙夷。無恥老流氓一個罷了。眨著那雙跟已逝紇奚昭儀神似的大眼睛,宋微問皇帝:“聽說你兒子不少?”皇帝被他直直地瞪著,早已湮滅在記憶深處的某些細節神奇復蘇,仿佛看見憨態可掬的少女眨著大眼睛問:“陛下,你究竟有多少個妻子?”恍惚間回神,答道:“你有五個兄長?!?/br>宋微道:“多子多福,陛下好福氣?!?/br>語氣不冷不熱,也不知是何用意?;实坌闹杏欣?,想起老大太子跟老三隸王,覺得小兒子這話真是說不出的諷刺。宋微仰著頭:“喏,你看你兒子一大把,少一個省事,多一個麻煩,何苦非要把我找回來?!?/br>皇帝一下變了臉色:“這是什么話!朕是你父皇,你是朕的皇子,天之倫次,天理昭然,不言自喻。你那些謬說妄言,再不要出口!”腦海中卻閃過少女泫然欲泣的面孔:“陛下,你已經有這么多妻子了,為什么一定要烏奚也做你的妻子?”當時至尊帝王是怎么回答的?天長日久,時過境遷,全然忘記了。宋微雙手掩住面目:“那你告訴我,我娘怎么死的?!?/br>“你不是……都知道了?小隱,傷心往事,何必……”宋微很干脆地打斷皇帝:“你不敢講就算了。我不會跟你進宮去。我娘親無辜喪命的地方,那種齷齪場所,你還要我去???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若一定要把我弄進去,除非時時刻刻綁著我,否則遲早有你后悔的?!?/br>皇帝很想生氣,到頭來卻發現一個字也沒法反駁。忍了又忍,最后道:“那你在憲侯府把傷養好,我給你準備所宅子,等傷好了就搬過去?!?/br>宋微在心里給自己比了下大拇指,哦也,皇宮暫時不用去了。不過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再加把勁兒。冷冷道:“我也不想在憲侯府住下去了,我要離開這里。我自己有錢,不用你準備宅子?!?/br>皇帝覺得他這態度大可商量,和藹道:“你是皇子,自有宗正寺給你預備府邸。只是倉促間不甚妥帖。父皇知道你不樂意住在這里,事急從權,暫且委屈一下?!?/br>對于未公開的六皇子而言,除了皇宮,就數憲侯府最安全。在皇帝看來,這是道非此即彼的選擇題。至于小情人間的矛盾,在安全問題面前,當然退居其次。宋微發了一會兒呆,忽然翻身,背對皇帝。“小隱?”皇帝瞅著他的背影,覺得這賭氣的模樣也很可愛,心中愈發柔軟。揣測一番,溫聲道,“你不想看見獨孤銑,朕叫他滾遠些,保證不到你面前煩你。住到傷好,咱們就搬走,???”宋微沒說話。半晌,懨懨道:“你走吧。我也不想看見你?!闭麄€人從頭到腳都顯出低沉蕭索的味道,一派心灰意冷。皇帝當然舍不得走,反被他這副脆弱模樣激起無限父愛:“小隱,聽父皇的話……”宋微猛地回過頭,睜圓眼睛瞪住他:“我不想看見他,也不想看見你,你聽不懂么?你明知道我委屈,為什么還要我受著這委屈?我活到這么大,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日子好過得很,絲毫不覺得沒有父親有何不足。你說你是我父親,我倒要問你,父親就是特地叫我來受委屈的么?我滿心以為找到了一生相守的真心愛人,為此不惜自毀前程,背井離鄉,拋別親友,令慈母肝腸寸斷,萬沒想到……會是一場騙局……”言辭間真真假假,實則話到傷心處,淚水在眼眶里匯聚,霧蒙蒙一片。門外守著的三個,尤其是門口兩位,一字不落聽得分明。憲侯神色慘然,奕侯莫名驚詫。饒是魏觀素來老成持重,也瞠目結舌望向身邊另一位當事人,渾然不覺自己的失態。望著宋微紅通通濕漉漉的眼睛,皇帝完全忘了就在幾天前,憲侯跪完劍鞘跟自己訴苦,如何覺得他可憐,一顆心徹底偏向兒子這面,脫口道:“你貴為皇子,將來要什么樣的沒有?何必總惦記一個憲侯?!?/br>門外的獨孤銑立時被劈傻了。只聽屋里宋微道:“啊,我懂了,你當年就是這樣對我娘的罷?你貴為皇帝,要什么樣的沒有?上完了拍屁股走人……”“放肆!你、你……”皇帝氣得根本說不出話。魏觀與青云不約而同有了動作,湊到門口伸頭往里看,被皇帝惡狠狠瞪一眼,又迅速縮了回來。宋微跟皇帝吵架吵上癮,撐著胳膊坐起身。畢竟躺著說話只便于以柔克剛,控訴罪行明顯氣勢不夠。“你跟他獨孤銑有什么不同?你們君臣一丘之貉,自私!霸道!陰險!虛偽!玩弄人心很得意么?踐踏真情很高明么?覺得我好哄騙,好欺負,任由你們搓圓捏扁是不是?皇子有什么了不起?我是被騙來的,我才不稀罕!”皇帝指著他,手一個勁兒發抖:“你……你個孽障……”宋微瞧他臉色不對,滿肚子糟心話都忍住,沖外頭大喊:“御醫!御醫!”幾個人紛紛搶進門來,李易看皇帝那樣,趕緊打開藥箱摸出一管參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