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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游平日耍賴弄混,裝傻充愣為多,對事物的好奇,也像足個剛入世的年輕人,但,偶爾冷不防就冒出幾句清泠泠的話,跳出壓不住的本性,這畢竟是只修了千萬年的魔怪。明城想了想,也對,無論觀中哪一個人出事,即使和龍游在天涯海角,他若知道,也會毫不猶豫拋下龍游,趕回奉天觀。“你……生氣?”明城遲疑地問。“哼?!饼堄嗡菩Ψ切Φ剜鸵宦?,從石頭上站起來,走到明城面前,目光逡巡在明城的臉上。異種奇聞48.百里足月光極好,流淌在人的身上,似鍍了一層銀,頭發和臉蛋都微微發光。明城被龍游看得赤紅了臉,挪開相對視的目光,偏身要躲,被這麼生生看著,熱血上涌,手腳麻痹,受不了了。龍游低笑。“笑什麼?!”明城惱羞成怒。龍游慢悠悠地道:“在哪里并不打緊,你只是我的。想你們道士整天念著除魔衛道,正邪不兩立,你現在一時和我好,一時不和我好,現在和我好,以後又不和我好。我現在不生氣,以後也會生氣?!?/br>明城被他說得愣在原地,這話說得太繞了。龍游又接著道:“你現在和我好,是因為別人不知道我是魔物。我畢竟不可能一世都收斂魔氣不外露,等到別人喊著要收我滅我,你又待怎樣?”明城說不出話。他以前想得好好的,龍游不害人,他就留他,龍游若為禍,他就殺他。但是,若真要殺,可下得了手?下得去手,可真殺得了?龍游見明城真個在思考,并不再追問,金眸斂了神采,變回正常黑色,扯了明城垂在肩上的一縷黑發,纏在指尖把玩:“你也不用想,隨你怎麼做,殺也好,不殺也好……隨君處置?!?/br>附耳情話,讓明城的心顫了顫。凝視龍游片刻,明城不聲響,抱住他。龍游悄嘆一聲,回抱,唇邊一縷清笑。這一刻,他滿心憐惜他的小朋友。明城活的年歲,不過龍游漫長生命的一個零頭。此刻,無論小道士,還是老魔怪,都未料到,等待他們的,并非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明晃晃的月下,一對相擁的戀人。幾十步之外,站著一個人,明光,他看著明城和龍游這幅光景,心底的疑惑坐實了,面色不由陰沈。龍游一手搭在明城臀上,一手攬著明城的肩,明城雙手摟著龍游的脖頸,兩人人頭靠頭說話,眼對眼凝望,渾然不覺所站之處是觀內庭院,嘴碰著嘴就要貼做一起。明光看到龍游唇邊的笑,龍游飄過來的目光……明知道被撞見,還要這般做?擺明的占有和挑釁!明光趁明城沒發現,避入暗處。師叔的病……奉天觀開大會。“是藥不對嗎?”明達問。“藥沒錯?!毙孀涌囍?。“那是什麼原因?”明達小聲嘟噥。“藥俱是增內元添補益的藥,不會有事。難道是藥引嗎?”明光沈思。果然說對了。玄真子眼中迸出恨意。“明城,你不會連蜈蚣都不認識吧?抓錯了,給師叔吃!”明達咋呼。明城不說話,看師傅。“小師弟不會抓錯,抓得還不少,師傅凝十數條成一滴藥引。莫不是,藥力不夠?”明光問。玄真子束手:“不是不夠,是根本不對?!?/br>眾徒詫異。“我本還存著一絲念想,能救你們師叔一刻。雖都是蜈蚣……卻終究還是不行?!毙孀訑鄶嗬m續地說。眾人聽出有內情,又不敢問。但見玄真子長嘆一口氣,緩緩而道:“你們師叔年輕時……不小心被一只蜈蚣精咬了,普通的毒不會積郁這麼多年。那只妖精存心要同歸於盡,用的是一滴它的命血,人咬了後,它的道行亦全毀?,F在,就算它還活著,卻去哪里找?”眾人沈默。“那只妖精很厲害?”明達問。“六百年而已,小蟲子一只?!毙孀颖梢暤卣f。一般妖精,化個人形就要修習三四百年……六百年的妖精,對修道者來說,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奉天觀里隨便哪個徒弟出去都能滅個成雙,小師叔年輕時候怎麼可能就被這麼只妖精給害了?這多年,都褪不去體內的毒,反而,沁入腑臟。咬一口,丟道行。這只妖想不開啊。一只沒有道行的妖精,豈非要掉回原形,和普通蟲子沒區分?滿天下到處都是蜈蚣,去哪里找?真難題了。明達痛徹地問:“師傅最後一次見到它是什麼時候?”“五十年前,它傷了你師叔,為師一氣之下將它打落山崖?!毙孀拥?。對一尺長的蟲子下狠手,他一點沒覺得不好意思。“那麼,就是說,有可能它一直在昆侖山?!泵鞴獾?。沒有被師傅的掌風拍死,沒有落山崖摔死,沒有被水淹死,沒有被石頭砸死,沒有被采藥的抓了,那麼小蜈蚣還可能躲在昆侖山的茫茫密林里,某一片樹葉下,某一個石縫間,某堆爛草叢邊……這得多困難,去找這只蟲子啊。“一只蜈蚣能活多久?”明達絕望地問,“會不會已經老死?”“應該不會。就算被打回原形,畢竟是修成過妖的,不會這麼糟糕吧?!泵鞴獾?。“也許,我們能希望它還殘留著一點靈識?”明達仰頭,“帶上測靈鏡去找!”“必須快?!毙孀拥?。一直一語不發的明城站起來,和龍游往外走。“喂?!泵鬟_叫。明城側身,看明達一眼。明光也站起來,道:“走罷,分頭找。明靜留下照顧師叔?!?/br>師傅說師叔沒有幾天好撐了,必須快。“……它叫百里足?!毙孀涌粗降軅兊谋秤罢f。眾徒弟沒有停下,大步走出觀門。百里足?對一條多足蟲來說,很形象的名字。師叔昏迷之際喊的是“百里”,誰都有聽見。你在山頂上扔一塊碎銀子,能不能在山下找回來?銀子尚難,何況一條會爬的長蟲子,和道士結仇,豈不有多遠躲多遠?明靜不忍心在師叔的病床前一直守。玄鶴昏迷很多天了,意識不清,臆夢里喃喃不休,似糾纏無盡苦痛。人在病弱之中,以往壓抑在內心的情緒奔涌而出……師叔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另他如此難以釋懷?明靜不敢去想。玄鶴偶爾睜開雙眼,看不見眼前人,只盯著虛空。他的眼神枯槁衰老,和年輕的容貌形成鮮明對比,詭異非常。病了這麼久,現在飯水難進,但是看上去只是瘦了一些,肌膚依然鮮亮,容色依舊俊美,像借來的一具身體。自從涂過明城從里昆侖帶來的水,這副身體一直這個狀態。玄真子打發明靜下去,坐在玄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