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時間定在中午。威廉跑上跑下，把我們買的大堆婚禮用品搬到車上。我讓露西在大廳的沙發上休息，自己則去結賬。

在前臺，有人叫住了我。

「萊斯利？」

出乎意料，是希爾。

「你不是回國了嗎？」我總覺得距離上次見到他已經過了一輩子了。

「我也希望每天都有開往紐約的班輪?！乖瓉硭诘却?，「你呢？」

「散散心?！刮液恼f。

希爾斜靠著大理石臺面，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我祈禱他別提上次的不歡而散，但他下一秒就說了。

「像這種事情，你一開始就該講明。你讓我像個傻瓜，被你耍得團團轉?！?/br>
「對不起?！刮艺\懇道歉，「但……這我怎么好意思開口呢？」

希爾想了一下，「你不會還在為我弄丟棋子的事生氣吧？」

我還以為他早就忘了，「只能說，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完美?！?/br>
「你是想說很糟糕吧?！?/br>
「這是你說的?！?/br>
希爾笑了笑，「但我仍然是你哥哥?！顾撊ナ痔?，「握手言和？」

回頭想想，我處處與他作對也挺幼稚的，我接受了他的提議。我們重歸于好了。

接過前臺的找零，我向他道別。

「等等！」希爾突然變了臉色，抓住我的手，「這是什么，你要結婚？」

他看見了我的訂婚戒指。

「這是……」這要怎么解釋呢？

遲疑代我做出了回答，希爾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是和那小子嗎？你要和那小子結婚？你瘋了嗎？你們都是……」

他的大喊大叫吸引了旁人的注意，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別說了！這又不關你的事！」

希爾揮開我，「舅舅知道嗎？還是你們私奔了？」

「他同意了?！箤嶋H上，正是他舅舅想出了這個絕妙的主意。

「瘋了……」希爾搖著頭，滿臉崩潰，「一家人都是瘋子……」

「聽著，」我抓住他的胳膊，「以后你會知道的，這件事情三言兩語講不清楚，但如果你敢插手，我會……」我從來沒威脅過任何人，也不知道要拿什么威脅他，只好換了一種方式，「如果你是我的哥哥，就回紐約去吧，什么也別管?！?/br>
希爾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張了張口。我忐忑的離開了他。

婚禮當天，我在凌晨時分就起床了，沐浴、化妝，穿戴得整整齊齊，坐在凸肚窗的窗臺上，巴望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爬上田野盡頭的丘陵。

天擦亮時，露西悄悄的進來了?？赡苁桥挛乙粋€人手忙腳亂，來幫忙的。

「看來，沒我什么事了?！顾龜傞_雙手。

我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陪我坐會兒吧?！?/br>
露西走過來，「他們已經去做準備了?！?/br>
她說的是威廉。我點點頭，「我看見他們騎馬走的?！顾臀疫h遠的打了個招呼。

「緊張嗎？」露西牽起我的手。

「還好?！?/br>
她一點不信，「騙人，你手心都涼了?！?/br>
「那是因為……」我打了個噴嚏，「我冷！」

「有時候，太積極了反而沒好處！」露西絲毫不同情我，反而哈哈大笑，「我去給你找張毯子?！?/br>
我沒有告訴她，其實我真的很緊張。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槎Y途中，希爾闖了進來，揭穿了我的真實身份。他僅僅朝我指了一下，我的禮服、妝容就統統消失了，赤身裸體暴露在眾人面前，一覽無遺……

夢的感覺太真實了，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別多心了，我努力寬慰自己，希爾現在肯定已經在開往紐約的班輪上了，一切都會像計劃的那樣順順利利。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度過。九點鐘，馬車來了，載我前往教堂。路上的事情我記不清了。我一直在暗自祈禱儀式不要出任何岔子，直到奏起婚禮進行曲才回過神來。爸爸挽著我的胳膊，難得的低聲鼓勵我說，「堅持住，一眨眼就結束了?！?/br>
還是當女孩好。在我印象中，爸爸從來沒有用這么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話。

我在他的陪伴下穿過拱門。來賓大部分是莊園上的人，雖然不多，但也坐滿了半個教堂。二樓兩側是唱詩班，空靈的童聲合著管風琴的伴奏在穹頂回蕩。過道盡頭，威廉站在圣像下，就在牧師的右手邊。

隔著面紗，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我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我身上，跟隨著我的腳步，那么明亮炙熱。

我們將在大伙的見證下宣誓相伴終生！想到這兒，我心潮澎湃，差點路都不會走了。石磚地面有些坑洼不平，我崴了一下腳，幸虧爸爸搶救及時，否則就要出丑了。

這是唯一的意外。過道終于走完了，爸爸將我交給威廉。演奏停止，教堂里鴉雀無聲，被一種莊重的氣氛籠罩。牧師清了清嗓子，開始念證言。

「今天，我們在上帝的注視下聚集于此，并且在這群人的面前，來見證威廉·弗雷斯與萊斯利·帕克的神圣婚禮……」

多么冗長的一段話！我簡直想打斷他，讓他直接跳到你愿意我愿意的部分。我偷偷打量威廉，他朝我眨眨眼，似乎也有同感。

「……如果任何人有正當的理由證明他們的結合是不合法的，請現在提出來或永遠保持沉默?！鼓翈熗Ｏ?，掃視全場。

我的心臟砰砰直跳。安靜持續著，沒有人發言，沒有人站起來，甚至連咳嗽聲都沒有。

「好的?！鼓翈熣f。我剛要松口氣，引擎的咆哮打破了寧靜。一輛火紅的敞篷車橫停在教堂門前，還沒熄火，司機就跳下座位，闖了進來。他扯掉風鏡，不是希爾又是誰呢？

「他們不能結婚！」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希爾大步穿過走廊。

這情景跟噩夢里如出一轍，我感到頭暈目眩，本能的向威廉伸出手，尋求支持。他立刻攬住我，請牧師繼續儀式。

「這場鬧劇應該立即停止！」希爾來到圣壇前，指著我，「萊斯利·帕克是個男人?！?/br>
牧師被他搞糊涂了，「你說什么？」

「你沒聽懂嗎？萊斯利·帕克是個男人！」希爾重復道，「他們倆都是男人！同性是不能結合的！」

議論瞬間在賓客里炸開了鍋。我感到所有人都在窺探我，那真是太羞恥、太痛苦了。

「他是個騙子，先生?！雇诖藭r表現出了超凡的鎮定，「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經向我的未婚妻求愛，遭到了拒絕，我有理由相信，他因此懷恨在心，伺機破壞我們的婚禮?！?/br>
「是這樣嗎？」牧師問。

威廉說，「千真萬確?！?/br>
希爾說，「胡扯！」

「我能作證?！拱职旨尤脒M來，「這位年輕人是我的表侄。就在半個月之前，他曾向我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