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之前不是消失過一年時間嗎？和萌萌紅起來的時間剛好對上！就從實招來吧！”

記者的八卦問題攻擊像是暗中彩排過一樣，一句接著一句。

沒經歷過這種場面的田悅萌已經慌得咬住嘴唇，兩手緊攥腿上的裙子。

“你們幾位是編劇不是記者吧？許可證怎么偷來的？從實招來?！表n育陵氣定神閑，語氣溫和，語意卻不然。針對無風起浪的記者他向來不會太客氣。

“老師能說說對萌萌這位后期之秀的看法嗎？”有不好的記者自然也有恪守職業道德的記者。

韓育陵調整坐姿，面向這位問了適當問題的記者，沒有思考多久就開始認真地從專業角度贊賞田悅萌的音樂才賦，待他說完，側頭一看，田悅萌杏眼圓睜地盯著他發愣，像看到日全食之類的奇景。

韓育陵暗忖：有必要這么驚訝？不是已經讓很多重量級的音樂前輩稱贊過了嗎？

另一名記者緊跟著把相似的問題投給田悅萌。

“我……我能……”田悅萌全身緊繃地望著記者，開口便連頓了兩次。

“……能和老師合作我感到非常榮幸！”她用力點頭。

年輕人挺會說話?！n育陵腹誹，視線僅專注在田悅萌那束彈跳的馬尾。韓育陵承認自己對梳這發型的女孩子有情意節，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還曾經辦過‘馬尾趴’來慶祝他的生日。

田悅萌覷了眼韓育陵，韓育陵下意識挑眉以示詢問，田悅萌馬上就別過臉。

“說得具體些吧?！庇浾吖膭畹?。

“嗯?！碧飷偯仍俅吸c頭，停頓了數秒才接道：“我……從小就非常崇拜老師，老師啟發了我，我是因為老師才踏上音樂之路?！?/br>
韓育陵默默冷笑，心想這孩子馬屁拍得過火。

“我八歲的時候見過老師?！?/br>
韓育陵呼吸一窒，腦子迅速回想田悅萌八歲時自己在哪里？若田悅萌的年齡不是謊報，那她八歲就是十二年前，韓育陵不難回憶，當時他和干爹韓封及路卡在環游世界，到處旅游。

“我小時候書念得不好，常給同學欺負，有一次……心里很難過，我離家出走，在街上看見有人彈琴……”

??！韓育陵在心里驚呼。他想起了自己在英國倫敦旅游時看見有人當街彈奏鋼琴，那人請他嘗試，他本是對鋼琴很陌生，卻一坐下鋼琴椅就莫名其妙地知道該怎么彈，他對鋼琴的認識在一曲演奏之后就從零到有，他覺得他可以任意地駕馭這臺樂器。

不過那天是因為一個人玩得忘我了而耽誤晚餐時間，結果被韓封用鞋拔子揍得屁股開花，疼得他一晚上睡不了。

“從那時候起，我就對音樂著迷，也……”田悅萌垂下眼，聲量越說越小，“也對……那位彈琴的人著迷……至今?！?/br>
田悅萌轉頭朝向韓育陵，韓育陵卻沒法分神給女孩子含情脈脈的視線，他微張著嘴看著遠方，視線沒有焦點，思緒則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久遠時光。

封哥，路哥，你們在什么地方呢？

已經……很久沒收到你們的消息。

第8章第一回：距離（8）

“您撥打的號碼已停止服務……”

韓育陵收起手機，雙手扶著洗手臺，垂下頭沮喪地嘆氣。

距離上一次成功聯系到韓封和路卡已經過了四個月，那之后韓育陵至少兩天會嘗試聯絡一次，可不是電話不通就是沒人接聽。他把每一次的聯絡失敗記錄下來，超過二十次失敗后就忍不住找葉雅琪求救，于是葉雅琪便幫他，一有空就打電話，結果葉雅琪打通了，得知韓封和路卡兩人竟準備到亞馬遜雨林探險。

葉雅琪把和韓封的通話錄下來給韓育陵聽。韓封說，你跟那家伙說，有事發電郵就好，每次三更半夜地打電話來，老子懶得接！

韓育陵聽這話差點就氣哭，得葉雅琪安慰了一陣子才釋懷。后來想想，韓封說話那么精神，也就證明沒什么好擔心。若是語重心長地說些感性的話，韓育陵恐怕才要擔心干爹是否遭遇了不測。

但是從上個星期開始，韓封和路卡的聯絡號碼就停止服務。這不是第一次發生，曾經路卡因被扒手扒走手機而把號碼暫時停止，不久后才恢復。韓封也曾不慎把手機弄丟，過后辦了個新號碼。

這次兩個人的手機同時處于停止服務狀態是頭一遭，韓育陵沒辦法不因此而胡思亂想。

“老師，好了么？”小炯在洗手間外輕輕地敲門詢問。韓育陵使用的是貴賓專用的個人洗手間，無需擔心有其他人進來，但此時酒店內外畢竟布滿了媒體，所以還是必需隨時至少有助理伴隨，以防萬一有不道德的記者跟蹤到這里并制造機會偷拍不雅照片。

韓育陵沒出聲回應小炯，他拿出手機給小炯發簡訊。

洗手間播放著經典樂團Abba的歌曲，輕快的旋律以及歌手優美的和聲稍微起了舒緩韓育陵慌亂思緒的作用。

韓育陵最喜歡Abba的‘S.O.S’。葉雅琪在公司上英文初級課時，導師以這首歌作為其中一份翻譯功課，其中一段歌詞譯成中文的意思是‘除了你給我的愛，沒有任何事物能拯救我。當你離去，我該如何繼續？當你離去，即使我嘗試，我該如何堅持？’

那么輕快的音樂，怎么是這么苦的歌詞？——當時葉雅琪咬著鉛筆尾端這么說。

而韓育陵當時是這么回應：“愛情便是有酸甜苦澀，每一種味道又有深不見底、高不見頂的層次，所以關于情愛的文創作品才能變化無窮?！?/br>
葉雅琪聽罷就突然跳起身，跑到洗手間去漱口，然后又回到韓育陵身邊，一把摟住了韓育陵，接著就給韓育陵送上又柔、又慢，卻又很深的吻。

他吻畢就問：“我給老師的味道苦澀到哪個層次？告訴我，我會嘗試清除所有苦澀?！?/br>
那時候的葉雅琪，和韓育陵的關系仍處于未被雙方親人認可的狀態。葉雅琪很努力地摸索韓育陵，由內之外。韓育陵回想那段過程，總覺得被動的自己很失敗。葉雅琪說過數不清讓他感動得難以言喻的話，他卻似乎不曾給葉雅琪說過什么動聽的告白。他怕自己說得不好，因為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不像寫歌詞那樣可以編輯千百次直到滿意。

現在，葉雅琪說得浪漫情話越來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活化的問候，不慍不火的提醒，以及嚴肅的質問?？傊?，就是把干爹們的任務都攬上身，卻不再精進情人這角色的責任……

韓育陵背靠著洗手臺，垂頭看自己的鞋尖。視線聚焦在同一個點太久，背景就開始和物件融合，視線隨之模糊，腦袋也跟著暈眩。

韓育陵抬手扶額頭，一股想求救的欲望從體內不知哪里的深處往他咽喉攀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