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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船停止了顛簸,賀淵猛地收回手去背在身后,閃電般躍回自己的鋪位上繃著紅臉不看人。 趙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其實她對賀淵大多時候都只是個“口頭小流氓”,這無意間當真上手揩油了,別說賀淵,連她都有點羞赧。 不過這時她有重要的事要與他說,只能燙著粉頰低聲道:“躲什么躲?過來,有事同你說?!?/br> 賀淵頗為警惕地睨了她一眼,面上暗紅更深:“你先把手放好?!?/br> 趙蕎惱羞成怒地咬牙:“方才是一時走神而已!” 賀淵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挪到她近前。 “先前那三人的木箱子滾了一轉,看起來很沉。我聽聲音像是……” 她咬了咬下唇,不太敢確定。 那會兒艙里許多人大呼小叫,她聽得不是很真切??傆X是金銀元寶之類的東西。 “嗯,應該是?!辟R淵似乎知道她要說的是什么。 賀淵的耳力比她好,既他也肯定她的揣測,那應當就大差不離。 “那木箱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里頭當真全是金銀元寶,買命都夠……嗯?!”趙蕎瞠目。 “希夷神巫門”壓箱三件寶,最貴的一樁就是“續命新生”。 賀淵點點頭:“或許。晚些可以找船家老大試探試探?!?/br> 據說這件事的要價極高,但朝廷至今也未掌握這價具體是多少。更不知他們會在何處,由什么人來替信眾完成“續命新生”。 這件事應當是“希夷神巫門”最最核心的買賣,按理不會像“賽神仙”這樣,隨意安排一隊爪牙在外與人家。 那會不會…… 腦中一個閃念使趙蕎激動起來,她懷著雀躍忐忑的心情,猛地湊到賀淵耳畔:“你說,會不會是幕后主使親自出手?” 賀淵沒有回答她,而是一把將她推開,動作迅速地出了客艙。 ***** 河風凜冽,裹著冰涼水氣撲面而來,空氣里充斥著曖昧的濕黏。 賀淵獨自站在甲板迎風處,吹著冷風平復滿心躁動,臉紅得不像話。 方才那小流氓說話時離他太近了。 有幾回,他甚至感覺那開開合合的柔嫩唇瓣擦過他的耳廓邊沿。 也不知她是太過激動,是從前與他親昵慣的緣故,總之她好像完全沒察覺。 真是……很流氓了。 賀淵喉間發澀發緊,站在冰冷的風口也褪不去渾身燥熱。 整顆心忽而像被炙于火上,忽而又像被扔進冰水。 胸臆間一時有狂瀾滔天的羞恥蜜味,一時又有叫他承受不住的負罪陰霾。 說不上來是個什么滋味。 這些日子以來,他與趙蕎大多時候都配合無間地專注共謀正事,并沒有過多交流過兩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兒女私情。 兩人之間的相處已沒了最初那種尷尬局促,甚至可說是自然的。 眼下他又像最初醒來時那般,不知該拿她怎么辦才好了。 他也試圖像她最初提議過的那樣,不強求過往那一年被遺忘的種種。 就重新認識、重新接觸,或許這是解決兩人之間僵局的唯一辦法。 可每當他的目光為她所吸引,心弦為她蠢蠢欲動時,便總會有非常沉重的負疚感。 好像只要他和她朝著好的方向去,就對不起人了。 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他的腦子好像也在阻止他去想這個為什么。 每每這種時候,就像有誰要將他活生生撕裂成兩半,讓他痛苦得喘不上氣。 待賀淵在冷風中僵立良久后,趙蕎也出來站到他身旁。 她扭頭笑覷他:“我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時……”習慣沒改過來而已。 “嗯?!辟R淵目視前方,抿唇深吸一口長氣。 冰冷的氣息霎時脹滿他的胸腔,接近窒息的瞬間,他心中交駁纏斗的兩股力量總算達成暫時的和解。 “被一個不怎么熟悉的姑娘輕薄了,很慌哦?”她眉梢揚起,笑得吊兒郎當。 賀淵薄惱輕瞪她:“正經些!” “好咧,”趙蕎立刻如他所愿,站得筆直清了清嗓子,斂笑正色,“有人說了,若這趟差事我辦得好,會給我個天大封賞。所以我不會吊死在你這棵樹上,你慌什么慌?” “什么……天大封賞?”賀淵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趙蕎笑著聳聳肩:“那人說了會替我辦個大宴,各家選送最好的男兒,到時……” “喲,兩位當家的出來吹風呢?才過了大浪,可冷咧?!?/br> 遠遠傳來船家老大樂呵呵的粗獷笑音。 趙蕎立時轉身,笑著應道:“是啊。您怎么也出來了?” “叫那浪頭打得冷嗖嗖,我找了壇酒來,”船家老大單手拎著大酒壇子,笑道,“一起去后艙坐坐?” “行啊?!壁w蕎扯了扯賀淵的衣袖。 賀淵漫應一聲,隨她走向船家老大,心中卻還想著她方才沒說完的后半句話。 辦個大宴,各家選送最好的男兒,到時……想干什么?! 行走間,賀淵忍不住抬眼覷向頭頂那朵沉沉的烏云。 真奇怪,烏云怎么會黑中透著綠? 第36章 后艙里堆了些雜物,靠墻一隅掛了張皂色的粗糙簾幔, 后頭也不知藏的何物。 簾幔前的空處不見桌椅, 只角落里壘了一摞蒲團。 船家老大取了三個蒲團來扔在地上, 隨后又有船工送來簡單食盒。 “船上沒什么好吃的招待,啟程時帶了些rou干,還有點棗糯團, 胡亂湊活著下酒吧?!贝依洗蠼议_食盒蓋子, 爽朗地招呼二人坐下。 趙蕎與賀淵挨著坐下, 向船家老大道了謝。船家老大遞了兩個裝酒用的空土碗給二人。 “對不住,他眼下還不能喝酒,”趙蕎笑著將兩個碗一并接了,對船家老大歉意道,“出來前醉酒磕破腦袋,傷還沒好全, 大夫交代要忌口,酒是頭一樁?!?/br> 船家老大倒也沒勉強,改丟了個水囊給他:“那就喝水吧?!?/br> 于是就吃吃喝喝地閑談起來。 近幾日趙蕎都沒再試圖接近船家老大, 這顯然使他松了些許戒備,態度是很弛隨意的和善。 趙蕎一面繪聲繪色與面呈酡色的船家老大聊著,右手卻背在身后,折橫著揪住身側賀淵的衣服。 這動作在旁人看來最多就是小夫妻間的親昵,但她其實是緊張的。 她汲取了上回教訓,沒有再冒進地急于探究發問,就順著船家老大的話頭天南海北漫無邊際, 天花亂墜、繪聲繪色,將船家老大聊得連連拍腿,笑得前仰后合,那酒一碗接一碗地喝。 船上用于暖身的酒都廉價而性烈,那半壇子酒多是進了船家老大腹中,喝得又急,此刻面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