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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書房后也顧不上什么了,高高低低、犄角旮旯全都不放過,一處處仔細找過去。 賀淵站在她背后的書柜旁,長指將一本本書冊隨意撥開去,像是幫忙在找的樣子。 他面色無波,只是眼角余光瞥著她越來越焦灼的動作,眉心也隨之蹙得越來越緊。 良久后,他以舌尖抵了抵腮,淡聲開口:“是這個嗎?” 修長兩指拈著桃花色雙股絞絲頸繩,笑瞇瞇的圓臉小狐貍懸宕在半空來回晃悠。 趙蕎倏地回眸,愁眉立展,幾乎是蹦著過來的:“沒錯沒錯!這中慶怎么傻乎乎的?明明收在書柜上,偏記成書桌?!?/br> 她一把將小狐貍墜子揪過去捏在掌中,美滋滋歪著臉端詳半晌后,忽地將那小狐貍拿起來湊到唇邊,吧唧親了一口。 失而復得的喜悅使她笑得格外甜,卻讓賀淵涌動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你方才說,這是生辰賀禮?”他撇開臉,狀似隨口一問。 趙蕎低頭將小狐貍墜子收進荷囊,語氣頗有點驕傲:“對。我朋友親手雕的,全天下獨一份!” “你的生辰,是哪日?” 萬沒料到他會問這個,趙蕎愣怔半晌,語帶試探:“你問我生辰,莫非是……也想送我一份賀禮?” 那不然呢?問生辰又沒問八字,還能是想去卜吉兇合婚嫁嗎?賀淵輕垂眼睫,強忍住白她一眼的沖動。 “既知道了,于情于理總是該送的?!?/br> 撇開那段被單方面遺忘的前情不談,信王府與灃南賀氏在京中總歸抬頭不見低頭見。 若不知則罷,既知她生辰將近,以賀淵的為人,絕不會失禮到假裝沒聽見。 他主動提出要送生辰賀禮,這讓趙蕎驀地想起往事,噗嗤笑出聲:“別這么客氣,求你了?!?/br> 約莫也就是去年的這幾天,他倆還在慶州溯回城。因趙蕎無意間抓住賀淵一個小小把柄,他便跟前跟后盯著她,防她毀諾外傳。 那時兩人不熟,彼此連個笑臉都懶得給對方。 不過,當賀淵得知她生辰將近時,還是禮貌地送了份賀禮—— 因人生地不熟,又不是什么友好交情,他想不出買個什么來送才合適,索性遞了張銀票給她。 他在不相熟的人面前總是冷淡淡話不多,剛巧那時趙蕎又才逮了他把柄,他面無表情遞張銀票到人跟前,以趙蕎那“小事懶拐彎”的脾氣,怎么看都覺像挑釁蔑視的“封口費”。 誤以為他將自己看成想仗著那點小事敲竹杠的下三濫,趙蕎氣得險些將那張銀票團起來塞他嘴里。 當然,這些事賀淵是不記得的。 因事關溯回城,想起上回他痛苦到臉色鐵青、冷汗涔涔的慘狀,趙蕎便沒細說,只笑著連連擺手。 “好意心領。天知道你會送個什么鬼東西?!?/br> 賀淵瞇了瞇眼:“那你指定一件,我照你說的送?!?/br> 見他莫名堅持,趙蕎斂了笑,神情古怪地凝向他:“當真?我說送什么你就肯送什么?” 總覺那意味不明的目光正好落在自己唇上。 “說話就說話,眼睛別瞎看,”賀淵兩頰暗暗躥火,咬牙微惱,“不能是什么出格的要求。是否‘出格’,需由我說了算?!?/br> “哦,”趙蕎要笑不笑的,“若我想要根新的頸繩,得你親手編的。這算‘出格’嗎?” “算,”賀淵毫不猶豫地駁回了,“煩請二姑娘另想一件?!?/br> 別以為他猜不出來,她想要根新的頸繩,無非就是為了配歲行舟送的那個圓臉狐貍吊墜! 他送的賀禮,得淪落到去給歲行舟送的賀禮做配? 這想法何止出格,簡直是過分出格。 第12章 雖兩人在“什么樣的賀禮才算不出格”這問題上暫無一致定論,但對“趙蕎每日過賀淵府上來‘看看’”這點是達成共識的。 之后一連三日,趙蕎風雨無阻地如約而至,賀淵則有禮有節地接待。雖并未突飛猛進地親近起來,但之前那種濃到化不開的尷尬僵局確是rou眼可見地退去大半。 趙蕎倒不至于丟下所有事只顧圍著賀淵轉,總需抽空去柳條巷過問歸音堂的事務,這三日每次在賀淵那里頂天也就能待一兩個時辰。 但她不管早上來還是下午來,總會掐算好至少能趕上一頓飯點。 賀淵約莫勘破她這小心思,也沒多說什么讓她下不來臺,每次都叮囑中慶讓廚房添菜,免她只能陪著養傷之人吃些或寡淡或清苦的藥膳。 其間閑時,兩人就一個看書一個“看人”,或不咸不淡聊幾句;若來了訪客,賀淵便去前廳接待,趙蕎自去尋宅子里的其他人磕閑牙,問些關于賀淵的瑣事趣聞,或興致勃勃與人講些近來市井熱議的小道消息,等賀淵回書房時她又再跟進去。 賀淵的表情一慣八風吹不動,旁人看不出這幾日下來他心境有多大變化。 但因為他的種種軟化跡象,趙蕎在他面前那是顯而易見地“飄了”,時不時總會露出點從前被縱習慣的“狐貍尾巴”。 **** 賀淵于公務之外是個極其沉悶枯燥的人,如今又在養傷不宜大動,沒訪客時他便多在書房,看看書、翻翻邸報能過一整日。 在他現有的記憶中,從十四五歲進京入了金云內衛后,數年來都是這么過的。 或許在旁人看來索然無味,但他很適應,沒覺哪里不好。 不需隨時擔心言行是否符合“世家公子”的條框,不用怕說錯什么、做錯什么落下笑柄,叫人背地里嘲灃南賀氏徒有虛名。 他一向很享受在書房內安靜獨處的時光。這能讓他平和放空,自在舒展—— 前提是,對面不能有對會說話的漂亮眼睛持續“打擾”。 “無聊了?”賀淵放下手中邸報,星眸半斂,盡力自然地端起面前盛著藥茶的茶盞。 坐姿歪七扭八的趙蕎單手托腮,雙眼彎成半月:“沒有啊。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br> 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管她?他倒是想。 賀淵略撇開臉,克制著心底那股狼狽的別扭:“若沒覺得無聊,那你總看著我做什么?” 趙蕎笑意狡黠:“欸,這可是你自己同意我每天來‘看看你’的。我又沒開口吵你,也沒動來動去,就真的只‘看著’,哪里不對了?” 她的目光須臾不離賀淵面龐,這讓他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偏她的話好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被她直勾勾的目光惹得莫名口干舌燥,詞窮的賀淵只能咬咬牙,端了藥茶仰脖飲盡。 心浮氣躁手不穩,灌杯藥茶都能灑兩滴。 察覺到有微溫濕意沿著下頜向著脖頸蜿蜒,向來很注重體面的賀七公子羞恥到兩耳發熱,略有點狼狽地將空杯盞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