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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稍霽。邵城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辦了邵柔的百日酒之后,親戚里的流言蜚語悉悉索索的,不少人發現邵城對他的小meimei溫柔,但沒幾個人相信邵城真安好心?!梢娚鄢沁@人平時究竟是多么惡名在外。邵城哄著奶奶把meimei抱去養了,上輩子奶奶對她是不管不問的,因為和陳姝吵架,長期獨自住在農村鄉下養老,所以也沒發現邵柔身上的不對勁。就算他奶奶不喜歡這孩子還重男輕女,至少也不會虐待她。安置好meimei之后邵城便腳下抹油又跑了。邵豐益氣得要仰倒。陳姝悄悄與他說:“我聽說他在和饒家的那個小子一起搗鼓著開公司呢?!?/br>邵豐益:“難怪!”陳姝:“他也大了,這個年紀總是想自己闖一闖的?!?/br>邵豐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這臭小子,不跌的頭破血流就不肯回頭!真以為生意有那么好做!”陳姝:“他是個順毛乖的,你越壓著他他越叛逆,倒不如讓他自己到時候回頭來找你。那時肯定也聽你的話了?!?/br>邵豐益點頭,嘆氣。也只能如此了。陳姝也心滿意足,盤算著:不管邵城開的是什么公司,剛開始做必定脆弱,她現在在邵氏企業里握著大權,輕輕一捻,不就把邵城給捻死了。到時邵豐益也就知道邵城是個扶不起的廢物了,她再努力生個兒子出來……*陸斐然已經兩周沒有見到邵城了,期末考馬上就要到了。謝坤看他愁眉苦臉的,關心他:“你怎么這么沒精神。是遇見什么事了嗎?”他和謝坤一起經歷隱晦不可說的葉老師事件,不是一般的同學關系,有些不可以對別人的說的事對謝坤說卻是沒事的。陸斐然把臉貼在課桌上,“唉……也沒什么?!本褪窍肟纯磩⒏?,他怎么了?他在家里還好嗎?他那樣厲害,應該不會被欺負吧……他……他會不會不回來了?“你好好復習??!”謝坤勸說。陸斐然嗯了一聲,抬起頭,握住筆,讓自己集中精神在書山卷海之中,這樣就可以分散心神,不去擔心邵城的事情了。期末考結束,放假三天,再回去參加補課。這幾天正好是趕集日,也到了這一年的花期,陸斐然陪著爺爺去擺攤賣花。邵城遠遠地就看到陸斐然搬張小杌子坐路邊,臨時棚傘下面,正專心致志拿著本小冊子背單詞,腳邊是幾個大籃子,裝滿了花,陽光擦過傘邊斜照下來,照在他的小腿上,皮膚像透明似的玉白。他看上去安靜恬然,幾步之外,是紅塵喧闐,卻擾不到他半分。行人路過,看花,又看看人。被看的人卻全無自覺。他走過去。陸斐然瞧見一雙半舊的棕色皮鞋和筆直的褲腳,聽見熟悉的聲音:“這么入迷,怕是你的花被人偷了去你都不會發現?!?/br>陸斐然驚喜地猛抬頭,跳起來,“哥!”邵城的眸光深了一深,他看到陸斐然這般毫不掩飾的雀躍,真想一把把他摟進懷里。他捏了捏拳頭,遏制自己不合理的欲念。陸斐然興沖沖把他拉到身邊的棚傘下,“走進來點吧,太陽曬?!彼o邵城又搬凳子又倒涼茶,還關心地問,“你家里的事情處理好了嗎?”看著陸斐然這樣親切地圍著自己團團轉,頗有趣致,他挑了下眉,忍不住開玩笑說:“嗯,我被欺負慘了,來找我們的小陸給我出頭?!?/br>陸斐然笑的瞇起眼睛。邵城問:“你自己一個人在這看攤子嗎?”多辛苦啊。陸斐然說:“我陪我爺爺來的?!?/br>——陸爺爺?邵城愣了愣,心緒悄然掀起波瀾。對了,他怎么能忘了這個?他對這位性情剛烈的老人是有著深刻印象的,他也贍養了陸爺爺好多年。最后和陸爺爺一起送走了陸斐然。他那時已不記得自己在棺材旁跪到雙腿發麻失去知覺,似乎有人來勸他,聲音像隔離在另個世界,聽不清晰。直到篤篤的拐杖聲引起他的注意。邵城回過頭,看到比以前還要蒼老憔悴的陸爺爺,他渾濁的雙目中盛滿淚水,看到他,像是被一蓬火點燃,快速上前幾步,用枯木般的緊緊揪住邵城的衣服,眼淚簌簌地流了滿臉,嗓子里冒出啊啊咕咕的聲音,支離破碎的,組不成一句完整的話。邵城啞聲說:“……對不起?!?/br>陸爺爺的手抖了更厲害了,邵城伸手扶住他。陸爺爺放開拐杖,跪在地上,彎下腰去,無聲地哭泣起來,“求求你了。你讓我帶然然回去吧。你行行好吧。你行行好吧。然然都沒了,你讓他回家吧?!?/br>邵城的手輕輕落在陸爺爺的肩膀上,摸到他嶙峋的骨頭,瘦的不得了?!皩Σ黄稹宜退厝??!?/br>邵城怎么拒絕呢?陸爺爺比他可憐多了,中年喪子喪妻,晚年連唯一的孫子都先一步離開人世,一次次白發人送黑發人。邵城護送陸斐然的靈棺回了他的故鄉,燒成一盒灰,葬在了他的父母奶奶旁邊。陸斐然死后,陸爺爺得了老年癡呆,記憶力時好時壞的,有時還會忘了陸斐然已經死了的事,吃飯時偷偷藏一把糖說要等他乖孫從幼兒園回來好甜甜嘴,有時又會清醒過來,被邵城扶著去給陸斐然掃墓,坐在墓前含著淚說話:“然然,爺爺也老了,說不定哪天就不能來看你了?!?/br>沒幾年,陸爺爺過世了,躺進早就買好的陸奶奶隔壁的墓地里。邵城身體也慢慢不好起來,他找律師寫遺囑,律師問他葬禮要怎么辦。邵城忽的想起很多很多年前,他年輕氣盛的時候曾緊扣著陸斐然的手把他逼到角落,雙目赤紅、咄咄逼人地說:“你逃不掉的!陸斐然,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骨灰帶進我的墳墓里!”邵城闔上眼,陸斐然因盛怒倔強而昳麗照人的臉龐便浮現在眼前了似的,把他的生命也照亮了須臾。他的眼神平靜從容,對律師說:“葬禮就不必了。我想咨詢一下遺體捐獻的相關事宜……我可以捐獻嗎?雖然我都這么老了,身上還有可以用的器官嗎?”律師愣了愣,微愕地望著他,“也……也不是不可以。您要遺體捐贈?部分?”邵城搖頭:“全部,如果還能用來救人的器官就用來救人吧,不行的捐給醫學教育機構吧。這樣的話,不必開追悼會,不設靈堂,不要花圈,墳墓當然也不用了。算是我最后做點好事吧?!?/br>邵柔不知道這事,時常來看他,希望他的身體早點好起來。邵城大抵意識到自己快走了,最后一次特地再次叮囑邵柔:“你陸叔叔對你那樣好,你可不能忘了陸叔叔?!?/br>邵柔說:“我怎么會忘了陸叔叔呢?”邵城說:“對,以后你也要時常去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