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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被忽略,有很多人最后到醫院的時候,都已經連基本的對話都成問題了,能及時就醫,還是很好的?!蹦俏粎吾t生很和氣地安慰著。 裴二妹拿著塊方巾擦著眼淚:“不是我們發現的,是我哥自己覺得不對勁,呂醫生你看,我哥就是這么聰明的一個人,連自己情況不對頭都能發現,他怎么就會得這個病呢?”她想不通,如果是她自己得,她還能理解,畢竟她是個笨人,也不愛思考,可大哥和她不一樣,還天天看書呢,怎么會呢? 裴大妹現在反而要鎮定一些,她咬著牙告訴自己可不能倒:“那呂醫生,你說早期發現及時就醫很好,是不是意味著他這個病現在還能治療?我也聽人說過,就像腫瘤,早期發現一下就好了,如果是晚期,就是花再多錢都難治?!彼诖乜粗t生,剛剛那番話,要她重新燃起希望,對啊,大哥可和她知道的那些人不一樣! “……”呂醫生在裴大妹期盼的眼神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半晌,他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搖頭一下擊碎了裴大妹的希望。 “醫生,我不是沖你發火,我就是心里著急?!迸岽竺孟冉忉屃艘痪?,“如果沒有意義,那早期發現晚期發現有什么區別,不都一樣治不了嗎?”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蹦菂吾t生扶了扶眼鏡,很是鎮定,任誰家里人遇到病都會著急的,“早發現,意味著早治療、早康復,雖然不是百分百,但及時的藥物配合和康復治療,對于延緩病程是很有效果的?!?/br> 他解釋了很多,意思并不難理解,這個病一旦開始了,就是不可逆的,不像是很多普通疾病,存在痊愈的可能性,可治療和康復,就意味著“變糟糕”的速度能變慢,或者不會變得那么糟糕,最起碼,也算是黑暗里的一點星光。 “我明白?!迸岽竺檬涞鼗?,勉力笑了笑,“只是醫生,那早晚發現,其實差別也沒那么大?!?/br> “對于病人而言,也許沒有,可對于家屬而言是有的?!比舨皇侨私榻B來的,呂醫生不會說得那么推心置腹,畢竟現在醫患關系緊張,說得過頭了,等等被投訴到上頭又是很多檢討,“老實說,我見過、經手過類似的病人很多,像是這樣的疾病,如果到了晚期才發現,對于家屬而言,是巨大的心靈折磨?!?/br> “……早發現,也意味著給你們發出了一個信號,在病人徹底失去相關能力之前,能和他好好地告別?!眳吾t生頓了頓,觀察到裴家兄妹的狀態都還好才繼續往下說,“也能讓病人在還清醒的狀況下,好好地安排自己的事情,有什么該說的、該交代的,都提前吩咐?!?/br> ‘ 呂醫生并不是危言聳聽,他見過很多類似的案例,有的病人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存款都在個人戶頭,結果忘了密碼,也忘了存折和銀行卡的位置,家里人翻來覆去,最后連看病的錢也得去借;也有的病人家屬,一直在外地,好不容易回來,發現病人已經認不得自己,痛哭流涕,想知道病人有什么話想和他說,卻一句都問不出來。 對于人類而言,到底是**重要,還是精神重要,有的人雖然還活著,可是從精神的層面來說,他卻無限地接近死亡,在醫院看多了悲歡離合,反倒會發現,能好好地、體面地告別,已經是一種幸運。 “……好,謝謝你醫生?!迸狒[春拉著兩個meimei起來,給呂醫生鞠了個躬,他說的話,也同樣觸動了他的心,這并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人世間,大概最質樸的“愿望”。 “謝謝你了?!迸岽竺煤团岫卯惪谕暤氐懒酥x,雖然呂醫生講得聽殘酷,甚至有些暗示著要裴鬧春把之后的事情安排一番,可她們都是講理的人,知道這些話雖然不那么順耳,卻都是好話。 一行人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唯有中間的裴鬧春神態自若,當然,路過的人并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畢竟在醫院,發生什么都是可能的。 “好了好了,我們趕緊回去,要不等等阿寶和澤一到家了,還以為我丟了呢?!迸狒[春背著手,還開著玩笑,“結果最后發現沒丟,只是和你們倆出來了?!?/br> 裴大妹和裴二妹都笑不出來,心情很復雜,良久,裴大妹猶豫地開了口:“大哥,那接下來要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就好好地過日子,這日子啊,還是得照樣過?!迸狒[春隨意地回答。 “……那,那之后呢?”裴二妹哽咽著問,孩子小時候常奇怪,為什么好像很少看到大人的眼淚,其實只是還沒有到傷心的地方。 “等哪一天啊,我真的不認識人了,就到什么康復中心,養老院去過日子?!彼持?,三人打算走回去。 裴大妹激烈反對:“去什么康復中心、養老院,咱們家又不是沒有人?”她想起裴寶淑目前的狀況,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如果阿寶沒離婚……就好了?!?/br> 她知道自家大哥,心里一直把女兒當寶,現在裴寶淑單身,若是家里有個不能自理、動不動就會跑丟的爸爸,別說再找個對象了,就是正經過日子都難,若是有個丈夫,好歹有個依靠,家里有個男人,也能頂事——這頂事,并不是看不起阿寶,而是她以前伺候過生病的公公,男人和女人體力上天然有差距,萬一哪天人爬不起來床,一個女人要搬動起一個大男人,著實吃力。、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啊,阿寶離婚就對了,人這輩子有多長?就為了我,和那余浩天拖下去,有意義嗎?這件事是我做的主,我自己開心,要是阿寶沒和那余浩天離,我死了都不甘心!”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錯了不再提了,你別再動不動說什么死的,我心里難受!”裴大妹紅著眼,握住了大哥的手,她也知道自己這想法不對,可這時她親哥。 “再有咱們都是高知識分子了,現在國家不是推行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嗎?要是人人都有你這種想法,那養老院還開不開了?人家專業人做專業事,就要給點支持,再說了,我們自己在家照顧,還能比養老院好???”裴鬧春要把這樣的想法掐死,上輩子裴寶淑哪怕是瀕臨崩潰時,都沒生出把父親送養老院的心,一是因為她自個兒孝順,舍不得,二也是因為無論是身邊的親戚還是社會,整體的風氣,就是把老人往養老院丟是不孝順。 裴二妹同樣不天能接受這個想法:“你沒看那新聞,多少護工虐待老人,對老人不好的,萬一你去養老院給人欺負了呢?” “那你怎么不說,還有老人叫子女給養老院送錦旗的呢?”裴鬧春笑著回,“久病床前無孝子,我還記著呢,以往你們照顧公婆的時候,也累得頭暈眼花,心里也來氣,我以前照顧咱們爸媽的時候也一樣累,到最后,磨得你怨我、我怨你的,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