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輕腳的走進了韓老的屋子。

視線掃過床上，那個瘦骨嶙峋的老人靜悄悄的躺在床上。

韓老似乎比之前更瘦了，因為剛剛的嘔血，此時他的身上，睡衣上還都沾滿了血跡。床邊冷冰冰的掛著輸液瓶，心酸，又令人心疼。

韓唯蹲在韓父床頭，無聲的擦著韓老身上的血。

衛軒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攥的很緊。

是的，胃癌病人一旦出現嘔血，那么。。。

衛軒強迫自己不要在往下想，只輕步走過去，站在韓唯身后，用自己的手摩挲韓唯的后頸。

衛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怎樣的語言才能安慰韓唯，韓唯自己就是醫生，韓老的狀態沒有任何人可以隱瞞的了他。

“衛軒，我怕……”

靜默的屋子忽然傳來韓唯痛苦而又壓抑的聲音，衛軒心疼極了。他扶住韓唯的后頸，“盡最大的能力治療叔叔，用心陪著。如果……”

衛軒有些說不下去，“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對叔叔來講，未必不是解脫。你是一個醫生，你應該現在他有多痛苦?！?/br>
“如果，他走了?！表n唯深吸了一口氣，“衛軒，我也再沒有爸爸，也再也見不到他的這張臉，我……”

衛軒半抱住韓唯，“不要想?！?/br>
感受到韓唯輕輕顫抖的身體，衛軒摸著他的頭，“最近一段日子你不要回家了，在家和阿姨多陪陪叔叔。叔叔還能醒，還能跟你說話，這很好。醫院那邊，如果你有困難，我去幫你，你專心陪著叔叔，一切都交給我?！?/br>
韓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頭埋在韓老的手臂里，沒有再抬頭。

衛軒不忍心在看下去，偏了頭，給韓唯拿了把椅子過來，想讓他坐下，可韓唯不動，繼續半頓半跪的呆在韓老床頭。

衛軒摸著韓唯的頭，彎著腰輕聲勸他，“我知道你難受，但這時候你一定不能倒下，否則，叔叔，和阿姨怎么辦?！?/br>
他扶著韓唯的胳膊想把人拉起來，“聽話，坐過來?！?/br>
韓唯慢慢的抬起了頭，順著衛軒的力起身然后坐了下來，但手卻還是牽著韓老的手。

“我去外邊和醫生說會話兒，你和叔叔呆會?！?/br>
“嗯?！?/br>
出了屋子，醫生還在和韓母說著什么。衛軒看著韓母通紅的眼睛，也大概知道醫生都說了些什么。

其實這些年，他做過很多這樣的事：無奈的和家屬通報病人情況，然后安慰家屬做好心理準備。雖然他確實無可奈何，但也還是會麻木。然而今天，看著韓母的狀態，他忽然知道自己曾經這種機械匯報到底多么殘忍。

擊碎了一個人的幻想，破碎了一個家庭的希望。

衛軒走過去，和醫生微微頷首，韓母發現了有人來，看見是他，忽然就一把抱住了衛軒，痛哭失聲。

衛軒扶著韓母回了屋，溫柔的把人勸睡著了，才關門重新回到了客廳。

客廳中央，私人醫生還在等待衛軒。

“衛院?！?/br>
這個私人醫生是厚德醫院的內科醫生。他不是五院的人，但自然也是認識衛軒的。雖然他并不明白為什么韓老生病他會來，而且是和自家院長一起來，卻也沒有多問。

衛軒沒有心思考慮其他人的揣測，直接詢問，“已經再沒有辦法了嗎？”

醫生搖搖頭，“老院長已經堅持兩周都只吃流食了，一周前出現黑便，今天又嘔血，恐怕……”

衛軒忽然很厭煩自己的術業專攻。

如果他不懂，他就可以不用像現在一樣，哪怕只聽癥狀，就能會明白這些癥狀里到底意味著什么。

衛軒的拳頭又攥的很緊。沉思片刻，他抬頭，“我明白，今天辛苦您了，時間也晚了，您早點休息，”

“好?！痹缫呀浭橇璩?，醫生折騰了一晚上也很是疲倦，他點點頭，“有時間您還是多勸勸夫人和小院長。雖然早就有準備，可是他們。。?！?/br>
“好，您放心，我一定盡力?！?/br>
韓家給醫生準備了單獨的房間，衛軒看醫生進屋休息了，自己就去韓老的屋子里找韓唯去了。

打開門，衛軒看韓唯還是保持著剛剛他出去時的樣子，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表，已經凌晨五點多了，于是下了樓，去給一家人買早餐去了。

衛軒買的有些多，數量多種類更多，雖然知道大家也許都沒有心思吃飯，但無論在不想，都必須強迫他們吃，絕對不能讓他們在現在這個時刻在倒下。

上了樓，護士剛剛給韓老更換完輸液瓶離開，衛軒于是拿了一碗平常韓唯很喜歡吃的雞蛋羹進屋了。

韓老還是沒有醒，而衛軒還保持著一直的姿勢，依舊一只手握著韓老的手，呆愣愣的坐在床前，眼神里空蕩蕩的在愣神。。

衛軒走上前，彎腰，伸手在韓唯眼前晃了晃。

晃的前兩下，韓唯沒反應，但當衛軒又晃了兩下之后，韓唯的眼神終于有了對焦。

“嗯？”

衛軒語速很慢，用像哄小孩子一樣的柔聲和韓唯低語，“吃點東西，給你買了你愛吃的雞蛋羹?！?/br>
韓唯卻只看了一眼衛軒手里的東西，搖頭，“不餓?！?/br>
“韓叔叔一會兒就會醒了，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你想讓他擔心嗎？”

衛軒摸了摸韓唯的頭，聲音更加柔軟，“聽話，多少吃一些，我喂你?！?/br>
說完，低頭挖了一勺雞蛋羹，遞到韓唯嘴邊。

韓唯雖然不想吃，但還是慢騰騰的張了嘴。

食物入口，他本能的嚼了兩下，然后又慢騰騰的咽了下去。衛軒微笑的看著他，又給他喂了幾勺，不過沒幾次，韓唯就不吃了。衛軒也不在勉強他，站直身體把碗移開了。

余光覺得有人在看自己，衛軒偏頭，“叔叔?！?/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軒軒要撐起一片天了～

☆、家

韓老已經醒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的。

韓唯一看見韓老睜眼，立刻前傾了身子湊了上去，“爸?！?/br>
語氣心疼而又急切。

韓老點了點頭，看向衛軒，“小軒來了?！?/br>
他聲音低啞陰沉，語速極慢。

衛軒蹲下身來，朝韓老點點頭，“是，昨天晚上和小唯一起來的?！?/br>
“住在一起嗎？”

“嗯，小唯說我之前的房子太破舊，就讓我過去和他一起住了?！?/br>
韓唯還沒有向自己的父母公開彼此的身份，衛軒也并不想說，于是故意模糊了概念。畢竟，他和韓唯從小關系就好，所以長大成人之后，韓唯看見衛軒住的不好來邀請他和自己一起住也并沒有什么值得懷疑的。

果然，韓老并沒有想什么，只是點點頭，“昨天晚上，都嚇壞了吧?！?/br>
“你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