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用這樣親近的口氣訓我一句呢。

RainovpianocertoNo.3，被稱為世界上最難演奏的作品，即使是拉赫馬尼諾夫本人，也將這首曲子稱為“大象之作”，那些肥大的和諧，笨重的十指交錯，很容易讓演奏的人彈得口齒猙獰，歇斯底里。趙濮陽的氣度很好，不會像有些鋼琴家一樣有自以為沉醉的搖頭晃腦，他的演奏充滿激情，但絕不會有前仰后合的大動作，即便有十年的練琴生涯，僅僅彈了十幾分鐘，趙濮陽便也累得一身汗了。他彈得很賣力，他不希望這個神一樣的師兄會看不起他，那種姿態就像個考了一百分的小孩迫不及待地等待著老師要求讓家長簽字一樣。徒千墨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他彈的本就是相當耗體力的第三樂章，“非常棒，上帝的音樂！”

趙濮陽低下頭，“我打算五進三的時候彈?！?/br>
徒千墨點頭，他知道這個小弟子足夠聰明，選秀要的就是爆點，人氣王趙濮陽演奏拉赫瑪尼諾第三協奏曲這一個話題就已經夠了，就只這一首曲子，再加上穩定發揮，絕對可以保證他進三強。有人氣有專業，他要是不進就是黑幕。

趙濮陽站在一邊，戰戰兢兢得等著師兄的點評?？墒堑葎㈩R涂好了藥，孟曈曚也只是淡淡地一句，“彈完了？”

趙濮陽小小聲，“嗯?！?/br>
孟曈曚隨意點了下頭，問劉頡道，“今天的字，臨了不曾？”

劉頡傻傻回頭看徒千墨，徒千墨臉色發青，趙濮陽羞得臉都埋到胸膛里去。對于驕傲的人，最難接受的不是批評，而是無視。

孟曈曚望著劉頡，“嗯？”

劉頡低聲道，“只臨了一頁?！?/br>
“拿來我看看?！泵蠒訒淇跉獾?。好像趙濮陽剛才并沒有彈過那曲驚天地泣鬼神的第三樂章，他也完全感覺不到曲中熱血澎湃的震撼。趙濮陽本就是一身汗，如今連汗水都變冷了，貼在后脊背上的衣衫冰得他全身發寒。

劉頡帶了自己臨的，孟曈曚細細看了，“今天的這個‘武’字寫得不錯，不過‘追’和‘太’還是有些瘦了，你要知道，雖然是以骨力取勝，但是剛柔并濟，瘦硬通神，你臨的時候也不要太柴了?！?/br>
“小頡一直記著二師兄的話，書之妙道，神采為上，形質次之，所以每臨一篇帖子，都一定要先讀，先背，將字體印在腦子里，寫得時候也覺得好像這里和原帖不對，但自己總覺得應該要如此寫才更有神韻，就算想改，也改不成了?！眲㈩R道。

孟曈曚微微點頭，“這也是難免的，筆墨、筆性，皆以性為本。我們臨帖子，固然要揣摩學習，但也不可拘泥了自己。不過，既然是臨帖，除了考慮自己的心性，更重要的是把握氣韻。不過你才剛開始學柳字不用cao之過急。先寫幾百遍去琢磨，這個月出去還不懂的話再來問我?！?/br>
“是?！眲㈩R答應了。

趙濮陽暗暗咋舌，僅字口清晰的就有四百多個，他從小被父母逼著練書法，知道臨這種帖子最是辛苦。通常一篇寫下來都累得手腳發麻，這個月還剩二十天，要練幾百遍。那每天基本就不用做別的，只寫字算了。

正想到這里，卻聽到敲門聲，劉頡回頭看徒千墨，“應該是大師兄來了?！?/br>
打開了門，果然是南寄賢。南寄賢跟徒千墨打了招呼就看到沙發上的字，“是小仨兒的字吧?！闭f著就拿起細細看。

劉頡低下頭，“寫得不好?！?/br>
南寄賢笑道，“進步多了。小孟，你也別逼得他太緊，我看就不錯?！?/br>
孟曈曚還未答話，徒千墨道，“人家是不食人間煙火，什么好東西都入不了孟二師兄的法眼?！?/br>
孟曈曚不答，南寄賢輕輕拍拍劉頡的肩，“長橫、短橫，豎、衲都比從前好多了，尤其是長橫，可知你最近在腕力上是下了功夫。不過，點還是要好好練。點是字的眉目，尤其是的點，方圓有別，映帶生姿，沒事的時候多想想，練字和學習是一個道理，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演戲恐怕也是這樣，這個你最懂，師兄不多說了?！?/br>
“謝謝師兄?！眲㈩R重重點頭。

南寄賢知道劉頡心里一直自卑的很，孟曈曚又是性子冷傲，他那樣的人物本來就容易讓人自慚形穢，又懶怠說話。平時教劉頡習字演戲，口氣都是淡淡的。做得不好，也談不上循循善誘，最多就是指點一兩句便讓他自己去琢磨。從前孟曈曚教劉頡作詩，連著十天，劉頡晚上都是裹著毯子在影音室睡的。適逢南寄賢回來住，劉頡又去熬夜，到第三天南寄賢實在忍不住便去看，劉頡竟然在影音室里抄，宋本廣韻那么厚地一本，他已經快抄完了。

南寄賢愣住，舊時科舉的時候官方都是允許帶韻書進去查的，抄這個干什么，“為什么抄這個？”

“我覺得自己總是記不清楚怎么用韻，師兄說，多抄幾遍就好了?！眲㈩R道。

南寄賢當時是真的生氣了，拉著劉頡帶著他抄得厚厚一摞紙三更半夜地敲門把孟曈曚吼起來，“你知不知道小仨兒多少天沒挨床睡了？”

孟曈曚當時挨著南寄賢跪了，“師兄若是覺得小孟不對盡可責罰，小孟不覺得自己做錯什么?！?/br>
南寄賢氣他不顧劉頡的身體，孟曈曚雖是跪著，頭卻揚得高高的，“一點東西這么多天還學不會，難道不該罰嗎？”

劉頡早都跪下來，“是阿頡太笨了?！逼鋵崉㈩R進境極快，領悟力也相當強?？擅蠒訒潴@才絕艷，又過目不忘，實在是不世出的奇才，他對自己要求高，對劉頡自然也管得極嚴。再加上他覺得簡單的事在別人看來實在是挾泰山超北海，所以，面對普通人的境況他實在有些摸不到邊。如今見劉頡跪了還很不高興，“起來，與你無干?！眲㈩R開始怕他怕得要死，可后來明白了，就和孟曈曚日漸親厚。

如今孟曈曚不睬趙濮陽，并不是因為他要故意給趙濮陽臉色看，而是趙濮陽那種炫技似的表演方法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說，就像一個人對不欣賞東西沒有興趣，他也毫無要點評的興致。更何況，孟曈曚極為敏銳，一雙眼睛很輕易就能看穿人心。趙濮陽現在的狀態，就算你告訴他，你這種華麗的耍帥的風格是不對的他也聽不進去，那又何必說。

徒千墨見南寄賢也來了就出去，師徒幾人一起去客廳坐。徒千墨隨意坐在沙發上，拉著趙濮陽站在自己身邊。茶幾上攤開放著好幾份報紙，最上面一張，很大幅的版面寫著，“南天王開火人氣王，他不配唱我的歌”還配上大圖。

這是趙濮陽第一次親眼看到這樣的報導，他輕輕舔了下嘴唇，劉頡連忙去收報紙，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