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安女士到底是崩潰了，她聽見丈夫的聲音，自己掙扎著爬了起來，然后撲過去抱住了他，終于痛哭出聲：“老衛，老衛，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我沒教好兒子，我對不起你啊老衛！”

衛成東下意識皺眉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抱緊妻子安慰道：“好好的說得這是什么話？安安別哭，你先別哭，要是臭小子哪里沒做好，我們訓他就是，你別哭啊?！?/br>
安女士不答，只是一味地搖頭，嘴里喃喃地念著自己“不好”。

被場面震住了的衛球球慢慢探出身來，他第一次看到這么失態的奶奶，心里有些懵也有些慌亂，他踮起腳去拉安女士的胳膊，嘴巴里亂七八糟地安慰著：“奶奶，奶奶不哭，奶奶別哭！球球，球球給你吹吹……”

衛黎看著亂成一團的家人，心里的愧疚一層深過一層地漫了上來。

他忽然覺得憤怒，如果今天他領回來一個女孩子，不管對方自身的條件性情有多差，是不是都會被父母欣然接受？而程澤，即使在他眼里好過任何女孩子一萬倍的程澤，得到的卻是這種待遇——可這只是個開始，父親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衛黎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決心卻越發堅定，他迎著父親越來越不滿道的目光上前一步，鼓起勇氣正要全盤托出——

“叔叔，我和衛黎在一起了?！背虧煽缜耙徊綌r在了他面前，然后他看見他深深地彎下腰去，聲音懇切地仿佛要滴血，“對不起叔叔，阿姨，我……希望你們諒解?！?/br>
衛成東臉色猛然一沉，他不去看程澤，而是牢牢地盯住衛黎，目光中的難以置信和震怒有如實質一般讓衛黎如芒刺背。

但是他卻毫不相讓地迎上父親的目光，甚至上前一步擋住了程澤。

安女士見狀漸漸收了哭勢，她垂著頭站在丈夫身旁，不去看他們。

良久，衛成東調整好情緒，伸手摸了摸一旁呆住的衛子初，勉強溫聲道：“球球，你先上去洗漱?！?/br>
向來會察言觀色的衛球球這會兒卻不干了，他蹭蹭蹭地跑去擋在程澤前面，然后伸手拉住“看起來就很可怕”的爺爺的手，用力甩了甩像是撒嬌道：“爺爺，爺爺，你別生氣嘛，球球不會自己洗澡，爺爺陪我嘛！”

衛成東看著兒子孫子一個接一個地吃里扒外，氣得冷哼了一聲，一手拎著衛子初的衣領幫著他轉了個身，難得嚴厲道：“八歲了還不會洗澡？平日里寵你你就這么無法無天？！”

小朋友第一次見他這么嚴厲，愣了一下然后刷地哭了出來。

球球擅長假哭，但真哭的次數確實不多，以至于僵持的大人們瞬間心疼了。

衛黎馬上俯下身摟住外甥，一個沖動抬頭就吼道：“爸你有什么沖我來！對球球生氣算什么??？”

“你的事情我們再算！”衛成東話一出口就后悔了，此刻見孫子哭得小身板一抖一抖的也難得再跟兒子計較，只是伸手把球球拉過來，細細地給他擦了眼淚：“球球，你不要鬧，現在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處理，你先上樓，爺爺等會兒幫你洗澡，好不好？”

安女士也心疼地抱著孫子，她被球球的眼淚引得哭得更加厲害，一邊哭一邊柔聲安慰：“球球乖，球球聽話?！?/br>
小朋友轉過頭見舅舅和程老師也是一臉擔心地望著自己，于是自己擦干眼淚，又伸著小手給奶奶擦了擦眼淚，稚聲稚氣地說：“球球聽話，奶奶也要聽話，奶奶不哭?！?/br>
安女士心里更酸，心想兒子那么點大的時候也是這么懂事，現在怎么就……她沖著孫子笑了笑，道：“奶奶不哭，球球上樓去吧?！?/br>
衛子初聞言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然后轉過身蹬蹬蹬地爬樓梯。爬到一半，他忽然回頭，神情十分認真道：“爺爺，奶奶，舅舅，程老師，球球好喜歡好喜歡你們，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這話一出，劍拔弩張的四個人頓時沉默了。

程澤悄然握緊拳頭，他努力揚唇對小朋友笑了笑：“好，球球放心?！?/br>
第103章一零三

小朋友一走，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凍結。

衛成東一手扶著安女士，目光如實質般膠在兩人身上，神色陰沉：“給我說清楚！”

衛黎轉頭看了程澤一眼，然后不躲不閃地直視父親：“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我們在一起了?！?/br>
衛成東聞言臉色一變，正要說話卻被安女士掙開了去。

“你再說一遍?！卑才坎粮裳蹨I，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衛黎咬咬牙，心一橫道：“我喜歡……”

“啪”！安女士抬手扇了他一個巴掌，咬牙切齒道：“住嘴！”

衛黎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怔怔地抬手摸自己的左臉。

“阿姨?！背虧煽粗奶?，忍不住跨前一步，試圖解釋，“您別……”

“程先生，我在教訓我的兒子?！卑才坎环职朦c目光給他，聲音冰冷，特別補充道，“這是我們衛家的事?！?/br>
程澤伸到一半的手僵住，然后他垂下頭一點一點地收回手。

他最怕的一幕，到底是來了。

程先生，呵。他是外人啊。

然而，盡管如此，他還是一步未退。

“媽！”衛黎憤怒地抬高聲音，“這不是我們衛家的事，這是我和程澤的事！”

安女士對他的憤怒視而不見，只是推開要來扶她的丈夫，仰起頭對著衛黎一字一頓道：“我已經十五年沒有打過你了，因為我以為你長這么大，能分辨是非對錯，能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能做?！?/br>
她說到這里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甚至在我剛發現……我還想你只是一時想差，你們只是一時想差了，給你們點時間，總能回來的?！?/br>
“可是現在呢？！”安女士話鋒一轉，把臉上的脆弱全部收起來，失望至極地看著他，“你這么正大光明，恨不得去跟全世界炫耀你喜歡上一個男人？你在生你養你的父母面前這么理直氣壯，你憑什么理直氣壯？！”

衛黎被問得一愣，他看到母親掩藏在強勢下的脆弱和無助，他看到父親眼中明顯的失望和不贊同，他忽然覺得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準備好——也許這輩子沒有人能準備好。

明知道父母會失望乃至絕望，誰能說自己做好了坦白和承受一切的準備？

程澤不忍心讓他們對峙，只好自己咬著牙迎了上去：“對不起阿姨，對不起叔叔，我知道我現在說多少個對不起都沒有用，但是，但是我們不是來炫耀，您聽我們說好嗎？我們，我們想求……”

“別說了?！卑才可焓执驍嗨?，依舊不肯看他，而是對丈夫說，“老衛，夜深了，送客吧?！?/br>
想求你們諒解。程澤默默在心里把沒講完的話講完。

“送客？！”衛黎瞪大眼怒視她，“媽你太過分了，你能不能一碼歸一碼？現在這么晚了你讓程澤去哪里？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安女士平靜地看著他，嘲道：“像你一樣，全無愧色地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