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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楚林離開前說他要去賺錢, 要把錢還上, 和寇醉徹夜長談他的悔悟,他聲聲說的話是他知道錯了。 他對不起老婆孩子, 對不起父母meimei, 希望在他離開后,寇醉能好好照顧寇文、照顧mama。 自小崇拜的父親第一次犯錯, 十五歲的未接觸過社會的少年寇醉, 從來不知道大部分人都是一旦碰賭, 甚至比毒|癮還可怕,包括他崇拜的父親。 寇醉當時選擇原諒, 選擇無條件相信。 寇醉相信他睿智冷靜博學的父親,只是一次失手而已。 他遺傳了父親的韌勁,相信父親的自省會讓他盡全力去挽回錯誤、扭轉這局面。 不僅是寇醉,寇楚林在房地產業和科技行業的名聲與他的人格魅力, 也讓他的摯友們選擇相信他。 在寇楚林被列為失信名單老賴時,這些朋友在寇楚林還未開口時,便選擇伸出援手。 結果,寇楚林在被解除各類限制后就消失了。 寇家從此開始陷入長期被追債打擾的混亂中。 每天都有人上門來討債, 言語間諷刺謾罵, 家門口擠滿了人。 素質好的, 和寇家商量分期還款。等不及的, 直接安排討債公司的人來上門。 未曾想過替父還債的寇醉, 在看到家人被這些人打擾后,不得不開始還債。 也搬過家,也報過警,但都無濟于事,總有難纏的人不斷地為難他們。 寇醉又能怎么樣呢,只能為家人的安穩盡力償還,一還就是三年。 但他還是犯了蠢,對寇楚林的相信與期待,竟持續了三年,總以為父親會回來。 就像段嶼川的父親,不犯錯誤的時候,著好父親應有的所有優點,會以最正確的方式教育兒子,也會和兒子促膝長談人生與選擇,每一次相處,都父愛如山。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奢望父親會改變,變回原來他崇拜的父親。 寇醉從來沒怕過所欠的那些冰冷數字,他只怕父親不回來。 一段時間未收到父親消息,甚至忍不住擔心父親是不是遭受了意外。 直到母親去世,寇楚林仍未歸。 他還不斷收到父親的欠款賬單。 寇醉有過相信與期待,之后的失望便如浩海。 失望在波瀾里航行,越行越沉。 寇楚林現在回來了,不是滿身清白而歸,而是帶著謊言妄想以又一個謊話騙取他們信任的歸來。 他在他們的胸口扎了一刀又一刀,到現在傷口還在流血,有蒼蠅落在上面喝著吃著腐爛的蛆。 寇楚林回來了,看見了,還若無其事的問他們想要吃什么。 失望在恨意池里堆積太久,寇醉滿腔憤恨,只想讓面前的寇楚林,從他們面前永遠消失。 他沒辦法在法律上和寇楚林斷絕父子關系,但他也沒有義務為他還債。 曾經還債是孝道,是他對父親對他十五年的撫養教育的報恩。 寇醉如今能在他最恨的人面前,仍然保持他的冷靜,是寇楚林對他人格上的最好的教育所致。 教育是一輩子的,單憑這一點,他感謝寇楚林。 但是,所有的父子之情,也到此為止。 “寇楚林,”寇醉猩紅的眼睛里是無盡的堅定,“我永遠不會原諒你?!?/br> 寇楚林身體如竹在搖晃,從沒想過會從大兒子口中聽到——“你不再是我和寇文的父親”,這是在斷絕父子關系。 大兒子對他的恨意不加掩飾,寇楚林可憐地仰頭看小兒子,“小文,你也不原諒爸嗎?” 寇文右手扶著旋梯,身體站得筆直,從方才的顫抖,已漸冷靜。 少年眼鏡下的那雙清澈的眼睛里,有清晰的冷漠,深處是和寇醉同樣無盡的恨,“我沒有爸,我爸在我媽去世的時候就死了,我只有哥?!?/br> 寇楚林身體搖搖欲墜,頹敗地坐到地上,“爸知道錯了,我認錯,為什么還不給爸一個機會?” 寇依心喘著重氣歇斯底里:“因為你不配!你能戒掉賭嗎!你賭三年你都戒不掉,你現在還回來要繼續騙我們!為什么得癌癥的是我嫂子不是你!” 時棲聽到姑姑提起阿姨,看到寇文背在身后的左手不住的顫抖。 時棲記得阿姨叫苑聽云,她第一次知道阿姨的名字時就覺得好聽,云是用來看的,怎么會是來聽的呢。 阿姨和她mama不一樣,阿姨溫柔,也開朗,熱愛生活,熱愛運動。 她見過好多次寇醉寇文闖禍,阿姨都沒有說過一句重話,永遠是把他們叫到公園去散步、跑步、游泳、爬山,然后一點一滴地去了解他們的內心,再去給他們講道理。 時棲很多次想,為什么那么健康有活力的阿姨會得癌癥。 世界不公平。 高三的時候,她去醫院看過阿姨。 阿姨每天在病床上痛得翻身,也咬緊牙不在寇醉寇文面前發出喊叫聲。 就和此時的寇文一樣。 好心疼十五歲的寇文,時棲仿佛看到了曾經十五歲時的寇醉。 寇醉也這樣咬牙吞咽一切難過,冷靜地對望令他憤怒和心痛的人。 寇老爺子按著抽痛的左胸口長嘆,“走吧,楚林啊,走吧,別再回來了?!?/br> 奶奶低聲抽泣,“兒子你,你怎么就戒不掉這個賭啊,走吧,走吧,別再害你這兩個孩子了,也別再害你meimei了?!?/br> 寇楚林拖著沉重的腳步,身體打著晃,一步步走出寇家。 瘦瘦高高的身影搖晃著,無力著。 時棲緩緩望向寇醉,寇醉猩紅的眼底是決絕。 寇醉感受到她的目光向她看過來,對上時棲關心的目光后,有短暫的失神恍惚。 他輕輕合眼,斂住猩紅的雙眼。 時棲心疼得呼吸都在刮痛喉嚨,發不出聲音地叫他,“哥哥?!?/br> 她想象過如果她mama得了癌癥后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想象過沒有mama的日子,她光是想象,就已經無法接受,一個人在房間里哭得泣不成聲。 她知道寇醉對阿姨是怎樣的想念,她也知道寇醉對父親是怎樣的恨。 好想沖過去抱住寇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