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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知道了——他還說,希望這樁案子辦得公開、透明,嚴格合規,不要再留下任何疑點,最后能給出一個毫無瑕疵的交代?!彼緳C緩緩地問,“費總,我可以走了嗎?”費渡的目光掃過他繃緊的肩膀:“刀?麻醉劑?電擊棒?還是……槍?我第一次碰見手握兇器,向我請示自己能不能走的?!?/br>隨后,不等司機說話,他就兀自哂笑一聲,從錢包里摸出一張一百的現鈔扔在座位上,直接推開車門下了車:“發票不需要,零錢不用找了?!?/br>說完,他雙手插在外衣兜里,頭也不回地走向馬路對面的別墅區。司機一后背冷汗,一回頭,發現之前停在對面的SUV上竟然下來個怒氣沖沖的年輕女孩,掄起手包憤憤地砸了一下后視鏡,跳著腳罵了一句什么,隨后一個男的急急忙忙地從駕駛座上跳下來,車也不鎖,拉拉扯扯地追著那女孩解釋著什么。司機重重地吐出口氣,沒料到讓自己忌憚了半天的車上居然是一對不相干的路人,小情侶半路吵起來才在路邊停車的,他被費渡帶到溝里了!再一看,費渡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司機意識到自己上當,拍了一下方向盤,怒氣沖沖地重新掛擋,踩下油門開車離開……沒注意到身后一輛低調的豪華小轎車從別墅區里滑了出來,不遠不近地跟上了他。第152章埃德蒙·唐泰斯(二十三)別墅是自供暖,溫度高低自己斟酌,費渡入冬之后就回來過一趟,還是捉盧國盛的時候在地下室審蜂巢的司機,因此供暖沒有開。外面冷,屋里也冷,外面是寒風呼嘯、毫無遮攔的冷,屋里是一片寂靜、森然入骨的冷。他進門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響,屋里的陳設好像被驚動的標本,飄起細細的塵埃,費渡把手指上沾的灰塵在手心擦了擦,還帶著冷意的目光掃過玄關上“枯死”的假花。耳機里一直跟他連著線的人匯報說:“費總,方才那輛出租我們已經盯上了,你放心——你車真不錯?!?/br>“完事以后你開走?!辟M渡說,又囑咐了一句“小心”,這才掛上電話。他每次到這來,心情都不太愉悅,總覺得房子這東西雖然是死物,也能各自凝聚起特殊的氣息,家有精致女主人的房子里沾著香水的氣息,主人勤快的房子里充斥著窗明幾凈的陽光氣息,而駱聞舟家里則是一股特殊的、頂級紅酒的香——雖然萬年鎖著的酒柜里并沒有這種東西,可就是讓人一扎進去,就想醉死在里面。而這里是臭味,像中世紀那些不洗澡的歐洲貴族,成噸的香料也遮不住它的腐臭味。費渡無聲地呵出一口涼氣,很快結出rou眼可見的白霜,他想起方才路上那串沒完沒了試圖中途插進來的未接來電,漫不經心地低頭一翻。只看了一眼,費渡就沉默了,把盯梢的壞人嚇得要拔刀的費總嘴角一抽,第一反應是飛快地把手機塞回外衣兜里,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不料那一頭的駱聞舟仿佛長了千里眼,趁他手機還熱乎著,再一次見縫插針地撥了過來。費渡手一哆嗦,在冷森森的別墅客廳里,他背后幾乎冒了一點熱汗,他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起來:“喂……”電話那頭略微頓了一下,隨即,駱聞舟沉聲說:“你剛才電話占線至少二十五分鐘?!?/br>費渡:“我……”“你是把電話打到探月衛星上去了吧?”費渡:“……”雖然費渡什么都沒說,但駱聞舟就是好像通過某種神奇的直覺,感覺到他這邊發生了什么事:“你在哪?”費渡:“……別墅那邊?!?/br>“你自己一個人跑那邊干什么去?”駱聞舟不知聯想起了什么,聲音陡然變了調,“在那等著我!”費渡還沒來得及答話,駱聞舟已經氣急敗壞地把電話掛了。費渡蹭了蹭自己涼颼颼的鼻尖,感覺屋里那股如影蘇醒的腐臭味被駱聞舟一通嚷嚷吹走了,倒是屋里長久不通風,有點憋悶,他打開空調和空氣凈化器,略微暖和過來之后,直接走進了地下室。樓梯兩側的蟠龍圖案和他夢里那陰森恐怖的圖騰有細微的差別,大概是人長高了,視角變化的緣故。倘若要仔細看,那些龍臉都是鼓眼泡,腮幫子吉祥如意地炸起來,兩條鯉魚似的胡須姿態各異地飄著,頭上頂著一對短犄角,還有那么點憨態可掬的意思。費渡跟憨態可掬的蟠龍大眼瞪小眼片刻,輕車熟路地走到地下室,開了門。密碼已經換成了他自己的,陳列經過了乾坤大挪移,被駱聞舟用大絨布蓋住的電擊椅和家庭影院占據了半壁江山,跟費承宇曾經用過的那個沒有一點相似之處。費渡漫無目的地在地下室里溜達了三圈,沒能喚起一點記憶,只好回到客廳坐下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掐著自己的眉心,心里隱約覺得這件事可能需要一個催眠師來解決。可惜催眠不是萬能的,因為有一些人可能終身無法進入催眠狀態,費渡也不覺得自己能在別人面前放松下來……除非催眠師長得比駱聞舟帥。這時,不知從哪刮來一陣妖風,高處的窗欞簌簌作響,門口一棵枯死的大樹被西北風刮得東倒西歪,掛著敗葉的枯枝不住地打在二樓走廊的玻璃窗上,看起來群魔亂舞的,費渡被那動靜驚動,抬頭看了一眼,腦子里忽然有什么東西飛快地劃過。他倏地站起來,隨手從桌上拿起了一個裝飾用的水晶球,又不知從哪摸出一條領帶,蒙上自己的眼睛,重新走到地下室的樓梯口。又一陣風吹過來的時候,費渡輕輕地松了手,讓水晶球順著樓梯滾了下去,沉悶的滾球聲混雜著樹枝拍打窗欞的聲音,“當”一下撞在地下室的門上,蒙著眼的費渡緩緩地幾次深呼吸,抬手摸上了樓梯間冰冷的墻壁。他記得……自己第一次偷偷溜進費承宇地下室那天,也是這么一個天氣,滾下去的小球應和著呼嘯的北風,而空氣中有一股……一股什么樣的味道?對了,是清潔劑。那通常意味著費承宇這一段時間在家,所以他才會對下樓撿東西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充滿恐懼。但是費承宇當時不知因為什么出去了,他站在樓梯間,遲疑了好一會,還是忍不住抬腳往下走去。邁開第一步的時候,某種奇怪的感覺忽然閃電似的擊中了他,費渡一愣,下意識地回頭往樓上某個方向“望”去,覺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著他,隨后,他耳邊仿佛響起了一聲幻覺似的門響。費渡一把扯下眼前的領帶,發現自己抬頭面向的方向正是二樓臥室——也就是他母親活著的時候住過的那一間。費渡緩緩皺起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