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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的血……可是他只有我,我也只有他?!?/br>這是一對在扭曲的家庭中長大的兄弟,理所當然地有彼此憎恨的緣由,又被迫在漫長的時間里相依為命。周懷信雙手合十,抵在自己的額頭上:“如果有報應,為什么會落到他身上?”費渡知道,此時按照社交禮儀,他應該伸手在眼圈通紅的周懷瑾肩上輕輕拍兩下表示安慰,然而他心頭是一片冷漠的厭倦,他像個新陳代謝緩慢的冷血動物,懶得伸出這個手。他歪頭打量了周懷瑾一番,語氣平淡地接著問:“你剛才說懷信是老爺子的‘獨生子’——這么說,你已經知道楊波和周峻茂沒有血緣關系了?”“你們查過楊波和周峻茂的親子關系了?國內警察的動作還挺快?!敝軕谚昧φA藥紫卵?,努力平復著情緒,啞聲說,“楊波這個人……非常淺薄,志大才疏,每天跟在鄭凱風屁股后面轉,自詡是鄭凱風的學生,其實根本只學了表面功夫。這么一個人,既沒有資歷也沒有能力,出身和學歷都乏善可陳,年紀輕輕為什么會被提拔到那個位置?自然有人猜,所以當時流出了‘私生子’的謠言?!?/br>“這謠言一度傳得沸沸揚揚,但無論是周峻茂本人,還是楊波的靠山鄭凱風,都沒有出面澄清過,久而久之,那小子可能還真以為自己是‘還珠太子’了?!敝軕谚罅四蟮V泉水瓶,搖搖頭,“他悄悄收集了周峻茂和自己的DNA,私下找了個不大正規的親子鑒定機構……連這也偷偷摸摸的,有些人真是從骨子里就上不得臺面?!?/br>費渡順著他的話音問:“你發現了他私下里找人做鑒定的這件事?!?/br>“那個黑作坊的負責人是我打球認識的,算是球友吧,”周懷瑾說,“典型的‘白垃圾’、騙子,他知道不少人的秘密,看起來好像是個鋸嘴的葫蘆,什么都能保守,其實私下的交易多得是,就看你付不付得出他的價格?!?/br>“他把這件事告訴了你——”“應該說,他把這件事免費贈送給了我,”周懷瑾說,“我付費買的是另一項服務,我讓他把懷信的樣本換了進去?!?/br>楊波,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莫名其妙地被大老板賞識,心里多半是又自豪又感激,甚至可能有些誠惶誠恐,他一定曾經兢兢業業地跟在有知遇之恩的男人身邊,每天都在挖空心思地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平庸,說不定還會把那一生充滿傳奇的老人當成自己的奮斗偶像。可是如果有一天,他發現自己得到的這一切,可能只是因為自己是“偶像”的合法繼承人呢?剛開始,他必然是震驚并伴隨著憎恨的,因為這意味著他的母親背叛了他的父親和家庭,而他的人生的偶像背叛了他的信任。可這個人或許天性中就有懦弱和卑劣,這并不堅定的憎恨沒能長久,他很快又會升起某些異樣的想法——原來自己本該也是個含著金勺出生的,完全可以和那些靠著父輩混的“青年才俊”們平起平坐。周懷瑾、周懷信,還有他們那些趾高氣揚的朋友們,有什么資格看不起他?憑什么周峻茂不愿意認他?他是周峻茂的兒子,又是鄭老的鐵桿直系,誰都知道鄭老和周氏長子關系緊張。同樣是一個父親生的兒子,為什么他只能拿工資打工,不能在這偌大的家業里分一杯羹?或者說——周氏不能是他的?“原來是你,”費渡低聲說,“‘他將要藐視命運、唾棄死生,超越一切的清理、排棄一切的疑慮,執著他的不可能的希望?!?/br>周懷瑾閉上眼睛,嘴唇輕輕蠕動,幾不可聞地接上了下一句:“‘你們都知道,自信是人類最大的仇敵?!保ㄗⅲ?/br>“赫卡忒女神,”費渡略帶一點嘲諷看向他,“你花了好大的神通,讓楊波以為自己是周氏的私生子,給他無限希望,目的是什么?”“楊波是鄭凱風的人,”周懷瑾說,“我不知道鄭凱風為什么會看重他,但那老東西確實把這小子當心腹,當年提拔楊波也是鄭力排眾議,連周大龍都曾經略有微詞——雖然他后來也接受了。這是一場博弈,我勢單力薄,只能先想方設法瓦解對手之間的同盟。我需要挑起楊波的野心,利用他在周峻茂和鄭凱風之間插一根刺,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br>費渡淡淡地看著他。“是真的,到了這地步,我真的沒必要騙你,”周懷瑾用力捏著自己的鼻梁,“費先生,即使我的手段并不光明,我也并沒有使用殺人放火的犯罪手段去復仇,你可以從道德上譴責我,但你得承認,我這么做無可厚非?!?/br>“周總,”費渡慢吞吞地說,“你是該受到譴責,還是該付出代價,我說了可不算,首先要看你浪費警力、弄出這么大一樁鬧劇,這個性質怎么界定,其次要看周峻茂車禍一案的調查結果?!?/br>“我沒預料到周峻茂會死于一場意外的車禍,我安排的劇本里,本該是由那家親子鑒定機構的負責人告訴楊波結果,我再‘機緣巧合’下拿到這份東西,跑到楊波面前興師問罪,我會先激怒他,再氣急敗壞地對他斷言,‘爸爸不會認你’。楊波這個人我了解,非常淺薄,這種沖擊下,他很容易會口不擇言,運氣好的話,我可以拿到一些將來用得著的錄音。同時楊波受到刺激,很可能會憋足了勁,想用‘認祖歸宗’的事實打我的臉,對此我還有后續安排——可是你現在看見了,周峻茂死得太不是時候,我的計劃才剛開始就夭折了?!?/br>“你聽說周峻茂的死訊后,第一時間意識到,雖然自己的計劃被打亂,但也算是個機會,所以你暗示周懷信報警,把警方和公眾的注意力吸過來,推出楊波做擋箭牌,然后借著車禍疑云的余波,自導自演一出好戲,把周峻茂之死弄得更加撲朔迷離,先嫁禍楊波,再用公益基金的事引導警方調查鄭凱風,趁著周氏動蕩,一舉消滅兩個敵人,同時利用輿論煽風點火,讓周峻茂徹底身敗名裂——”周懷瑾的喉嚨動了動,沒有解釋,算是默認了。費渡:“你就不怕周氏從此一蹶不振,到了你手里也是個爛攤子嗎?”“現在的周氏,是周峻茂的‘周’,”周懷瑾低聲說,“和他生前身后的聲名血脈相連,也是他的一部分,我要打碎他的金身雕塑,至于其他的……不都是身外之物嗎?費先生,如果你心里也有一根從小長在心里的刺,你會因為害怕自己傾家蕩產而不敢拔出它嗎?錢、物質……對咱們這樣的人,有時候真的沒那么大的吸引力?!?/br>費渡在聽見“心里的刺”那一句時,手指下意識地又緊了幾分,幾乎將礦泉水的瓶子捏進去了,這時,幾個醫護人員拎著調用的血漿一路飛奔著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