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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就是神經系統制造出來的錯覺,是個虛假的自我意識?!?/br>“人的意識就像流水,無時無刻不在改變,死亡是它最后的流向,除非你能了解或者控制某個意識改變的全過程,否則這個生命就不屬于你,不屬于你的東西,每次變化都是在背離你的認知,每時每刻都在死亡,不變的只有那一團碳水化合物組成的皮囊,你對這個皮囊產生感情,不就像把盤子里的豬rou擬人一樣嗎?那是妄想癥的一種?!?/br>濃重的血腥味山呼海嘯地涌入費渡的鼻腔里,費渡的五臟六腑都跟著沸騰了起來,急救人員滿頭大汗地從恒愛醫院里沖出來,圍著周懷信開始急救,又一陣風似的把人抬走,費渡一路跟到了急診室,終于忍無可忍,把周懷瑾一個人撂下,轉身沖到了衛生間。董曉晴這個眾目睽睽之下行兇的殺人犯渾身沾滿了血跡,發帶崩斷了,精心燙過的大波浪式卷發披散在身后,繾綣無限的發絲在風中上下翻飛,時而纏在她手里那把觸目驚心的兇器上。“董曉晴!”駱聞舟仗著個高腿長,和董曉晴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眼看她已經沖上大馬路,駱聞舟沖她吼了一聲,“站住,你真以為自己能跑得了嗎!”董曉晴可能是已經精疲力竭,腳步慢了下來,聽了這句話,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轉向駱聞舟,沖他舉起了刀。駱聞舟倒不怕她揮刀來砍,在他看來,十個持刀的董曉晴也沒什么可怕的,但他對這姑娘的動機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生怕她在不穩定的精神狀態下自殺,連忙停在了幾步之外。“冷靜?!瘪樎勚垭p手往下一壓,盡量用平和堅定的目光看向董曉晴,試圖穩住她,現場編了一句瞎話,“聽我說,姑娘,你剛才捅的那人沒死,這事后果不嚴重,你別害怕,沒事的?!?/br>董曉晴還處于應激狀態,但這時大概有點回過味來了,她持刀的手一直在哆嗦,不知是嚇的,還是后悔沒再給周懷信補一刀。“我是警察,”駱聞舟沉聲說,遠遠地摸出自己的證件舉起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說?!?/br>董曉晴后退一步,落在駱聞舟身上的目光終于有了焦距,片刻后,她那沾了血的臉上,狂躁和扭曲都漸漸平息,唯有刻骨的悲憤水落而石出。董曉晴的眼圈從眼皮外紅到了眼珠里,她像個啞巴,這個世界聽不見她的聲音,偶爾遭遇垂詢的耳朵,竟不知從何說起。駱聞舟小心地試著往前靠近了一步:“放松點,你別老舉著那刀,不沉嗎?多危險啊?!?/br>“我……”董曉晴隨著他的話音,下意識地把刀尖略微垂下了一點,顛三倒四地說,“我爸爸他……”駱聞舟覷著她手里的刀,謹慎地計算著自己一擊拿下她的把握,一邊不動聲色地往董曉晴身邊靠近,一邊繼續說:“你爸很冤,這我們都知道,將來肯定會還他一個清白?!?/br>不料聽了這句話,董曉晴的眼淚卻“刷”一下就落下來了:“我爸爸……我爸他不冤?!?/br>駱聞舟一愣:“你說什么?”“他也是那些人里的一員,他們……”董曉晴剛說到這,突然有厲風掃過,一輛突如其來的小轎車毫無征兆地在加速過后猛轉彎,當當正正地撞在了董曉晴身上,駱聞舟根本無從反應,董曉晴已經擦著他飛了出去,話音甚至沒來得及從喉嚨里出來。前擋風玻璃的碎片好像被狂風卷起的雨滴,劈頭蓋臉地噴了駱聞舟一身,而那肇事的車毫不猶豫地再次原地加速,一腳油門踩到了底,直沖駱聞舟而來,駱聞舟這一躲大概用上洪荒之力了,卻還是被那車一側的后視鏡掛了一下,后視鏡當場斷裂,他不顧劇痛,本能地繃緊肌rou護住頭,順勢往遠離馬路的道邊滾了出去。行兇者果然極有經驗,知道自己耽擱一秒危險就大一分,并不浪費時間拐彎追擊,他順路一撞駱聞舟,見沒能撞死他,果斷放棄。恒愛醫院后門這段路有些荒涼,此時又不是高峰時段,馬路上空蕩蕩的,那喪心病狂的車就這樣頂著粉碎的前檔,來無影去無蹤地呼嘯而去!駱聞舟半個身體都被那一刮撞麻了,好一會才掙扎著爬起來,直到這時,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地反應過來,飛奔而至。他一邊朝董曉晴沖過去,一邊聯系市局辦公室:“恒愛醫院后門的南山路,白色XX轎車,車牌燕CXXXXX,全城通緝……不,全省、全國,哪怕他上了太平洋,也給我拋個錨拽回來!”董曉晴的頭部已經變形,一只鞋直接飛到了馬路對面,裸露的手腳沾滿了塵土,血rou模糊,著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媽的王八蛋?!瘪樎勚廴滩蛔≌f了一句粗話,眉骨發癢,他隨手一抹,抹了一手的血——原來是被飛濺的玻璃割破了一個小口。駱聞舟劇烈地喘了幾口大氣:“陶然和肖海洋什么情況,到沒到董曉晴家?”郎喬先是毫無置疑地執行了他的命令,直到這會才有機會開口:“我正要跟你匯報,剛才陶副來過電話,說董曉晴家里沒人,還失火了……老大,這都怎么回事?還有,你為什么要通緝這輛車?”駱聞舟狠狠地閉上了眼睛。方才被持刀傷人的董曉晴嚇得到處亂竄的人們重新聚攏起來,不敢靠近,只在馬路兩邊小聲指指點點。董曉晴就倒在光天化日下。這女孩脾氣很臭,人也倔強,一方面聲稱自己做好了傾家蕩產賠償受害人的準備,一方面也無時無刻不在堅決捍衛父親的名譽。那么她為什么會鋌而走險,為什么刺殺周懷瑾?為什么又要事先聯系肖海洋?她想干什么?她想給肖海洋什么?還有她臨終時的那句“他也是那些人里的一員”……“那些人”是誰?誰這樣膽大包天,竟敢當著刑警面殺人放火?駱聞舟一時竟有些喘不上氣來。此時,恒愛醫院里的費渡已經快把內臟都吐出來了,漱口時,他的手居然在顫。費渡煩躁地解開了兩顆襯衫扣子,往臉上潑了一把涼水,又把濕漉漉的頭發抓到腦后,連著往嘴里塞了兩塊薄荷糖,直到薄荷糖化干凈,他才總算攢出了直立行走的力氣。費渡漠然地掃了一眼鏡子里面色發青的自己,把顫抖不休的手指插進了兜里。周懷瑾彎著腰,蜷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沾滿了血的手神經質地攪在一起,脖子上的筋都猙獰地露在外面。忽然,一條濕巾從天而降,周懷瑾茫然地抬起頭,看見費渡走到他身邊,卻不看他,只是望著手術室的燈。“擦一下吧,”費渡率先開口說,“周總大概跟我不太熟,不過我偶爾和懷信一起玩?!?/br>周懷瑾勉強打起精神來應付他:“我知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