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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寇落苼的胸膛上,懶洋洋地指揮道:“輕點……那兒,往那兒……對……”他瞥了眼寇落苼,若有所指地道:“其實有時候想想,人生就如一座迷宮,踟躕前行,難免會有走到死胡同的時候,遇到了也沒什么,換個方向繼續往前走就是??蓜e死腦筋,執拗地去撞南墻,墻就是墻,腦瓜子撞裂了,也不見得能撞出個窟窿來?!?/br>寇落苼聽得好笑,忍不住就道:“可萬一走迷宮的那個人是個傻子,一定相信自己能把那南墻撞破呢?”“能怎么辦?”傅云書道:“我也只能想方設法地勸解他唄?!?/br>靜默許久,寇落苼長長地嘆了口氣,他低聲道:“浥塵,我很難過?!?/br>十三年來的苦心謀劃成了無用功,同生共死、攜手并進的兄弟也即將分道揚鑣。傅云書道:“我倒有個兩全法?!?/br>寇落苼一愣,“什么?”傅云書道:“江北府出了這樣的大案,從上到下必定要大肆清洗一番,尤其是知府衙門,里里外外的人都得換一遍,雖不知道下一任知府是誰,但衙門里頭的衙役、捕快,必定是要預先為新知府準備好的。我雖然只是小小七品縣令,好在憑家父的官位尚能說得上幾句話,安排幾個信得過的捕快衙役進州府,想來也并非難事?!鳖D了頓,他道:“他們既然不愿當土匪,也不肯分開,不如安排了清白的身份,在知府衙門里謀一份正大光明的活計?!?/br>寇落苼聽著聽著,面露狂喜,捧著傅云書的臉直親,“浥塵果然聰明過人!為夫甘拜下風?!?/br>傅云書嫌棄地把人推開,一邊抹臉一邊說:“不過我可提前把話說清楚,既然有了新身份,那便從此改過自新,當土匪時的惡習絕不可再有!若是辜負了我的信任,斷不能輕饒!”“是是是!這是自然!”寇落苼拍胸脯保證,“他們都是知道分寸的,不會做出格的事。如果真有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做了些傷天害理的事,不用你出手,我親自清理門戶!”“還有一件?!备翟茣亮舜量苈淦伒男目?,“你做得很好,陸伯伯若泉下有知,一定會以你為傲?!?/br>“但是人世間風雨如晦,萬事跌宕叵測,即便再如何機關算盡,也不能盡知這天機突變,我們這些小小螻蟻,所能做的,也不過就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雖然朝堂動蕩,只在上位者棋子落定的一瞬,但能揭開謎底、顯露真相的,卻只有切實的證據而已。除了成王敗寇以外,唯有竭力捕捉到的真實之相,在我們心中永存?!?/br>傅云書緊緊地握著寇落苼的手,道:“這就是陸伯伯畢生的信念和大理寺存在的意義,以及你十三年來的殫精竭慮?!?/br>寇落苼的身軀劇烈地顫抖,他用盡全力將傅云書擁住,兩人赤/裸的胸膛緊貼,互相能聽見對方胸腔里沉重的心跳。寇落苼附在傅云書耳畔,深深地吸氣,又長長地呼出。他終于道:“我愛你?!?/br>傅云書畢竟尚未痊愈,經過這樣一番激烈的運動后,很快倦意上涌,抱著軟墊沉沉睡去??苈淦佁嫠屑毜匾春帽蛔?,穿衣起身,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出,正想去告訴大家伙這個好消息,前腳剛跨出門檻,整個人就傻掉了。傅崢站在門前不遠處一顆石榴樹下,聽見響動,就回過身來,沖寇落苼笑了笑,“阿添?!?/br>寇落苼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有沒有聽到什么不該聽的聲音,心虛得不行,手腳僵硬地挪到傅崢身邊,“傅叔叔?!?/br>傅崢朝他身后的房門里望了望,問:“云書呢?”寇落苼道:“他……他在睡覺?!?/br>“哦?!备祶槍⑺麖纳系较驴戳艘槐?,然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傅叔叔馬上就要走了?!?/br>寇落苼詫異地道:“您這么快就要走?”傅崢道:“陛下不能久離京城,況且唐戟的事,也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你放心,當年他欠下的,我會讓他一點點全部吐出來。只望陸兄在天之靈,能稍感安慰?!?/br>寇落苼道:“我相信傅叔叔?!?/br>傅崢道:“還有些事,阿添,我想拜托給你?!?/br>寇落苼忙道:“有什么事傅叔叔您盡管吩咐,陸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麻煩是有些麻煩,但也不用你赴湯蹈火這樣壯烈?!备祶樞Φ溃骸霸茣@個孩子,未足月而生,小時候身子骨不好,他娘親愛惜得不行,恨不能每一口飯先替他嘗咸淡,每晚要起夜十來次去看他有沒有把被子蹬掉,養得身嬌體貴的,幸好性子沒被寵歪,到底算是個正直磊落的讀書人,偶爾耍些小性子,總也不算太難養活。他平常不喝茶,一喝濃茶就是打算熬夜,你要仔細盯著點,別讓他通宵看書辦公務,到點了就催他睡覺。嘴也挑得很,蔥姜蒜這些從來都不肯吃,但你要是放了也就放了,所以不要太慣著他,聽說姜蒜養生,偶爾還是要讓他吃一些。還有他不愛動彈,我事務繁忙,也不太抽得出空來盯著他,以后你要多監督,別讓他一坐就是一整天,多帶他出去遛遛彎,兩人一起看看這大好河山?!?/br>寇落苼愣愣地聽著,許久才漸漸明白,眼眶泛紅,不敢置信地看著傅崢,“傅叔叔,你……”“阿添,我也相信你?!备祶樦刂氐嘏牧讼驴苈淦伒募绨?,鄭重其事地道:“所以以后云書就拜托你照顧了?!?/br>寇落苼點點頭,然后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朝傅崢刻了三個響頭,“陸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可憐小縣令仍在睡夢中毫不知情,終身大事就已經被定了出去。他這一覺睡得爽利,醒來伸了個懶腰,眼睛一睜,就看著寇落苼坐在床頭,眉梢眼角都是遮不住的喜氣。“怎么了這是?”傅云書笑著調侃道:“寇寨主又逮到一只肥羊了?”寇落苼彎腰一把將傅云書摟進懷里,“可不就捉到一只小肥羊!”兩人嬉笑打鬧了一陣,寇落苼拍拍傅云書的屁股,道:“穿好衣服起來了,我們出去走走?!?/br>傅云書懶病犯了,哼哼唧唧又想倒回床上,“我有傷在身呢,不想出去?!?/br>在他腦袋碰到枕頭的前一瞬,寇落苼及時將他扯住,道:“有傷在身才更要多出去動一動,整天躺在床上,懶得傷口都懶得長好了?!?/br>傅云書笑道:“哪里有這種說法?”也還是聽話地穿好衣服起床了。兩人下了山,一路慢悠悠地走進九合縣,近日來縣中不太平,連帶著原本熙攘的長街也顯得蕭條不少,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小販百無聊賴地守在街邊的攤子上。傅云書的目光落在街邊攤子上一個熟悉的身影上,那是個賣豆漿的小攤子,一老一少守在攤子旁,托著腮幫子望著天。傅云書悄悄走近了,一拍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