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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視的時間才回來,他住在客房,陸宴住在樓下許剛的房間,剩下顧明玉父母的房間和明珠的房間,不論哪個都不合適,紀林遠自然就只能和顧明玉睡一起。許剛葬禮后送明珠回深圳,說是想留在那邊找工作,看樣子是不打算回來了。說到底許剛心里還是怨的,胡珍生病雖然怪不到顧懷立頭上,但終歸她嫁給他卻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只不過許剛從小怕了顧懷立,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不滿。顧懷宴進門的時候是紀林遠給開的門,顧明玉在浴室洗澡。比起溫潤和藹的顧懷立,顧懷宴要威嚴得多,他坐在沙發上幾乎盤問的語氣跟紀林遠說話。陸宴在他身后站著也不落座,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那恭謹的態度,與其說是養子,更像是管家一類的角色。浴室里顧明玉洗完澡關了水,聽見外面有說話聲傳來。“這么說你因為明玉沒去學校,就從重慶跑回來找他?”顧懷宴瞇了瞇眼,眼神掃到斜后方的陸宴身上,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啊——其實也不是啦,”紀林遠當然知道這么回答會惹人懷疑,但顧懷宴問得詳細,他一時來不及編謊話,只好著實說了,看顧懷宴眼神不對,連忙加了句,“馬上清明節了,主要是回鄉掃墓,順便過來看看?!?/br>“清明節還有幾天吧,學校這么快放假?”顧懷宴疑狐地看著他,顯然不太相信。“沒,學校還沒放假,我提前請假了?!奔o林遠低下頭,“清明家里要準備很多東西,我怕我爺爺一個人忙不過來——”就在這時,顧明玉穿好了衣服頂著濕漉漉地頭發走了出來,瞪著眼睛不滿道:“小叔,你怎么跟我爸一樣老喜歡查戶口,他那是職業病,您呢?”顧懷宴冰雪一樣的臉稍微回暖,對著明玉招了招手,讓他在自己身前坐下,接過他手上的毛巾替他擦頭發。“他那是職業病,我這就是疑心病了。二哥不在家,我這做弟弟的自然得替他看著?!鳖檻蜒绶路鹪捓镉性?,顧明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飛快地跟紀林遠對視一眼,目光又掠到陸宴臉上。陸宴攤了攤手,表示不關自己的事。不管其他三人如何心虛,顧懷宴卻是接著說:“二哥最近心情不好,你們最好別惹出什么事情讓二哥生氣,否則的話——”“小叔,你跟我爸感情真好,說說你們的事唄,”這個時候也就顧明玉敢開口扯開話題了,紀林遠學著陸宴,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動也不敢動。顧懷宴的話是說給陸宴聽的,顧明玉他只是有所懷疑,并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且顧明玉在他心中的地位完全不是陸宴可比的。顧明玉腆著臉撒嬌的時候,他還真拿他沒辦法。顧懷宴想了想說:“我小時候怎么吃都不長個,七歲了還跟別人三四歲那么大,瘦得皮包骨,村里人都說我帶不大,爹媽也不知道怎么辦。是二哥帶我到縣里找北京來的專家看診,我記得清清楚楚,花了八塊三毛錢開了一副藥,吃了半年我才漸漸好起來?!?/br>“小叔辛苦了?!鳖檻蜒缦忍觳蛔?,娘胎里帶來的,能長到成年已是不易。“我有什么好辛苦的,為了給我補身子,家里的積蓄早就花光了,那時候二哥還在讀書,學校半天上課半天上工,攢了兩年的工分才攢到這么多,全都給我看病用了。后來他上大學阿爹差點沒讓他去,那會兒我才知道二哥給我看病的錢就是他攢的學費?!?/br>“爺爺不讓我爸去上學么?那可是大學??!那會兒才七零年吧,高考還沒恢復,得靠推薦才能上的,說出去多有面子!”“有面子也不能當飯吃,飯都吃不上了,哪還顧著面子。家里勞動力少,又攤上我這個病秧子,拖垮了整個家,那時候多個勞力能多賺工分,分到的地也更好——勞力不足好給田也浪費了。不夸張的說,二哥上大學真是從家里逃出去的,你爺爺沒文化大字不識,支書來說了幾次都沒用,最后急得沒辦法,眼看著報道的期限要到了,氣急了就說這是黨的子弟兵黨的兒子,要服從黨的安排,你說了不算。你爺爺cao起鋤頭就把支書趕了出去——我兒子什么時候成了別人家的了???”“哈哈哈?!鳖櫭饔窈图o林遠笑得前俯后仰,陸宴也躲在后面偷偷地笑,氣氛一時好上不少。“后來爹媽都去世了,二哥跟明珠的mama離婚,那時候已經分家,大哥大姐都各自成家了,二哥怕我沒人照顧,張羅著要給我娶妻,”顧懷宴頓了頓,在他身后,陸宴面無表情,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著,指尖都泛白了,“二哥手里也沒錢,就拿了工作證到信用社貸款,這才讓我娶上媳婦?!?/br>這事顧明玉也知道,直到他出生那一年,顧懷立才還清了那筆貸款。顧懷宴的妻子人挺好,就是也是個命薄的,結婚沒幾年,下工搭人順風車,轉彎時從車上摔下來,人就這么沒了,據說小嬸子那會兒已經懷孕,一下子失去妻子和孩子,可想而知顧懷宴是什么心情。顧明玉怕顧懷宴提到他妻子傷心,連忙打斷,“今天很晚了,小叔你也該休息了,咱們下次再聊?!闭f罷拉著紀林遠就往樓上跑,跑到樓梯轉角處時,聽到陸宴的聲音。“叔,我給你打水洗腳?!?/br>顧懷宴說:“哪敢讓你給我打水?!?/br>陸宴聲音很低,顧明玉必須豎起耳朵才能聽清,“自從我去了叔那兒,就一直給叔打水洗腳,叔現在不要我了,便連這點小事也不讓我做嗎?”顧懷宴沉默良久,直到顧明玉上樓回到自己房間,才隱約聽到他說了句什么,只可惜顧明玉已經聽不清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顧明玉又失眠了,這半個多月來,顧明玉沒有睡過一天好覺。身邊的紀林遠一如既往睡成了一頭豬,顧明玉氣不過,伸手去捏他的鼻子,紀林遠打著“呼哧”醒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含糊地說:“唔……明玉別鬧?!?/br>說著就伸手摟住顧明玉,把腦袋埋在他脖子里,迷迷糊糊又睡著了。脖子上都是紀林遠呼出的氣息,攪得顧明玉癢得不行,想推開大個子是不可能的,這家伙一條胳膊有千斤重,往顧明玉身上一搭,一整夜他都別想動彈了。顧明玉動不了,只能閉著眼躺著,耳邊是紀林遠的呼吸聲,緩慢規律,鼻端是紀林遠的氣息,那氣息熟悉到令人安心,顧明玉沒多久也跟著睡著了。顧懷立在清明節前出院,他原本黑亮的頭發,只這半個月的時間就白了一半。胡珍去世后第一個清明節,顧懷立首次看到那塊墓碑,碑上的女人穿著一身華麗的旗袍,那是去年顧明玉特地找人定制的,胡珍很喜歡,剛拿到手就穿在身上嚷著要去拍照,這也是胡珍最后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