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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轉去遠方,有那么一刻的不適應,她也沒看清那人的臉,只覺得他微笑著,也正望向她的方向。 她那樣呆呆望著前方,停頓了十秒種,心里冒出一個念頭:這一次,大概,很可能,是躲不過去了。 至于究竟為什么要躲,她自己也覺得不可理喻。大學同校兩年,她和沈奕衡相處得算是愉快,后來沈奕衡畢業,按計劃出國深造,她還去送過他,說過再見保重,祝你幸福之類的話,全程都很心平氣和。 七八年過去,理所當然再見應該亦是朋友。 結果她又躲過了一劫。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同事,半路截住沈奕衡聊起了什么。她總不好長時間瞪著他看,長舒一口氣低頭繼續改代碼,再一抬頭,他已經不見了蹤影。 也許她真是多慮了,他可能根本還沒有看見她。 改完最后一段代碼,發出提交的指令,外面已經漸漸天黑。洗手間的白灼燈光總照得人臉色慘白。她在洗手間的鏡子里審視自己,白皮膚尖下巴,眉若遠山,目如點漆,和以前一樣瘦削的肩膀,頭上頂著丸子頭。雖然臉色是蒼白了些,但不過是七八年而已,總不至于到認不出來的地步。真要說有什么大的改變,也許是眼神,以前那股子青春激揚,不知道妥協的銳利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過一天算一天的淡然隨性。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又是周五,電梯間里也已經沒了人。大廈三十幾層,電梯從一樓慢悠悠升上來,她等了許久才等到。她走進電梯,按亮下樓的燈,電梯門剛要關上,身后又有人走上來。她回頭一看,高個子,深藍色襯衫卡其褲,背著黑色的電腦包,斜靠在電梯墻邊的欄桿上,看見她回過頭來,朝她露齒而笑。 “Amyu?!彼⑿χ兴?,有一點促狹的神色。 到這一刻她才確定,他應該是早就看見她了。 她終于擺出再見亦是朋友的樣子,也微笑說:“沈奕衡。什么時候回的國?怎么也不事先聯系一下?!?/br> “事先聯系,”他揚眉,頓一頓說:“你會理我嗎?” 這是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他們兩個都清楚地知道,他剛出國時還給她打了幾個電話,發過幾個視頻,是她主動中斷了聯系,拉黑了他的QQ,刪掉了他所有聯絡方式。她連忙轉換了話題,感嘆:“怎么會這么巧,再怎樣也沒想到我們會到同一間公司,同一層樓里工作?!?/br> 他在明亮的燈光里低下眼,嘴角仍然掛著微笑,只是略一停頓,復又抬眼說:“我前一陣子就知道你在A 公司了。有一次偶然搜了搜中國區員工通訊錄,就看見你的名字和照片?!彼A送?,忽而又笑:“只是,你什么時候改的名?Amyu是個什么鬼名字?” 沒事做偶然搜一搜通訊錄也能搜到她的名字,這是什么鬼緣分。至于Amyu是個什么鬼名字,又和某人有關,說來話長。 她低頭一頓,沒有答話,電梯也正好緩緩停了下來。她要去一層大廳,而他要去地下車庫,他說:“要不要送你一程?”她笑著拒絕:“我住得近,走幾步就到?!?/br> 他也笑了笑,靜靜站在澄黃的燈光下,不再說什么。 外面是華燈初上的傍晚。新興的CBD商務區,不遠處就是Z大的老校區,那時候這里是一片蒼?;氖?,如今是流光溢彩變幻無常的都市,身處其中如站在璀璨銀河的中央。 包里的手機嘶嘶地震動,她拿起來一看,屏幕上顯示“賀某人”三個大字。她沒有接,一把將手機扔回包里,繼續在回家的路上漫步。 車流在身邊緩慢經過,周五年輕的人群正在趕去約會的途中。五年如一日,她每天走同樣的路上下班,最喜歡孤身一人的這段時間。最初搬來這里時,到處都是塵土飛揚的工地,街道還很荒涼,她幾乎是看著這個區一點一點滄海變成桑田。比如那家拉面館,前年才搬到這里,去年隔壁才添了那家星巴克。拐過一個彎,是上個月才開張的哈根達斯,大玻璃窗里,暖黃的燈光下,一對情侶擠在小方桌邊,頭挨著頭吃同一杯冰淇淋。 她此刻才知道這一整天自己都在躲避什么。五年來每一天太陽升起,她都覺得是種勝利。世事殊難預料,她最怕回到原點,面對過去的那個自己。 第2章 從過去到現在(2) Amyu是個什么鬼名字,這事和賀某人有關。 那時候她即將大學畢業,正到處面試找工作,而那時賀某人還在A公司任職。堂姐姜芷蓁把她的簡歷鄭重地投給了賀宇川,賀宇川就順手交給了公司的HR。HR看了看她的簡歷,問賀某人:“姜芷啥?這字是念‘凡’嗎?” 據說某人很不耐煩,語氣相當不友好:“拜托,念‘朋’,朋友的朋?!?/br> HR也委屈:“這字估計沒幾個人認識吧。有英文名嗎?方便面試的時候別叫錯?!?/br> 某人就說:“A-M-Y-U,Amyu?!?/br> A-M-Y-U,“芃”字的五筆輸入,結果她就成了人所眾知的Amyu,賀某人嘴里偶爾的“姜很煩”。 回到自己的公寓,她一頭栽倒在床上,給姜芷蓁打電話,接起來的卻是男人的聲音:“這都幾點了,你在哪兒?” 她沒好氣地回答:“叫你媽聽電話?!?/br> 電話里嘶嘶一陣雜音,似乎有人回頭找人,轉瞬又回來:“姜芷蓁正在廚房蒸大閘蟹,估計現在沒空理你?!?/br> 她無奈,只好說:“告訴她我今晚有事,晚飯不來了?!?/br> 不知是哪里露了馬腳,還是被他聽出了端倪。他一頓,問:“你能有什么事?大閘蟹也引不起你的興趣,是今天有什么不高興的事?” 今天有什么不高興的事嗎?也確實有。她懶懶地平躺在床上,踢掉鞋子,仰視天花板:“年中考評的結果出來了,又只是個中等?!?/br> 有時候她也知道不應該,可一不小心又在賀宇川面前吐苦水,其實每次她也不指望在他嘴里能聽到什么好話。果然,他“嗬”了一聲,隔著電話也想象得到他不以為然的神情:“就你這種水平,還指望比中等更好?” 他習慣了傲視群雄,天底下只有他一個人無所不能。象他這樣的人,天生不是在大公司里混的材料。她也想要開口損他幾句,他已經問:“年初你不是在寫一個新的feature(功能),寫完了也夠拿個‘超出目標’了吧?又被你搞砸了?” 她頗氣餒:“做了百分之八十,簡師太忽然拍板說砍掉,我一介螻蟻,能有什么辦法?!?/br> 他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語調叫她灰心。傍晚六點多鐘,進門時忘了開燈,房間里一片灰冷。她最不喜歡求人,可偶爾也會軟弱,嘆氣說:“賀宇川,你們公司還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