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跟我說過，小禍叔年輕的時候性格很任性很討人嫌的?！?/br>
白玉堂笑了笑，“你覺得你小禍叔不是真心喜歡九娘，只是因為這么多年了，想給她個交代？”

展昭憂心，“九娘脾氣好大的！我怕她回來聽到之后不開心?！?/br>
白玉堂抱著胳膊跟展昭并肩走，淡淡笑了笑。

展昭瞄著他，“你有什么高見沒有？”

白玉堂道，“你九娘說吳一禍以前很討人嫌，意思就是說后來不討人嫌了么？”

“嗯……”展昭點點頭，“你看他這不挺好相處的么？平時都是他讓著九娘的?！?/br>
白玉堂想了想，道，“我大概能理解他們說吳一禍以前討人嫌是怎么個意思?！?/br>
展昭看白玉堂，“怎么個意思？”

白玉堂指了指自己，道，“我也很討人嫌?！?/br>
展昭搖頭，表示自己親自鑒定過，不討人嫌??！離人見人愛也就差了那么一點點。

白玉堂笑了，搖搖頭，對展昭道，“你試著對我說一句最常說的話?！?/br>
展昭沒太明白白玉堂的意思，不過還是跟平常一樣笑瞇瞇問他，“去哪兒吃飯？”

和以往不同，白玉堂沒說話，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展昭一愣，隨后按胸口——艾瑪，好受傷！

白玉堂看到他的動作，被他都笑了，跟以往一樣低聲問了一句，“你想吃什么？”

展昭伸手摸白玉堂腦門，覺得他家耗子肯定吃臟東西了。

白玉堂抓著展昭的手腕子將他的手拿下來，道，“如果在我們認識之前，有個人這么問我，我多半會這樣對他?！?/br>
展昭皺眉，“怎么這樣啊……沒禮貌?！?/br>
“跟有沒有禮貌沒關系?！卑子裉脽o所謂地說，“我向來目中無人，不是任何意義上的輕視別人，只是單純地無視所有人而已?！?/br>
展昭歪頭，“為什么？”

“性格使然?！卑子裉盟斓鼗卮?，“有一部分是天生的，另一部分大概是因為從小跟我師父生活在天山，很少跟人相處，再加上我從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從來不會去考慮別人的感受?！?/br>
“不要講得自己這樣么！”展昭搖頭，“你認識我之前不也是大俠么？”

“大俠是因為我偶爾遇到有人做壞事會去制止而已，一年做一兩件好事就足以成為好人了?！卑子裉脽o所謂地一聳肩，“這不妨礙我不受歡迎和不討人喜歡?！?/br>
“可你分明很受歡迎啊?！闭拐焉らT拔高了幾分，那意思——不知道風流天下的名頭怎么來的。

白玉堂指了指自己，“靠臉而已?！?/br>
展昭嘴角抽了抽，果然還是看臉……

白玉堂道，“你小禍叔年輕的時候，應該情況跟我差不多，甚至比我還好?！?/br>
展昭出神，“這個么……”

“戰無不勝的少年將軍，樣貌學識應有盡有，出生尊貴家資巨富，人還聰明?！卑子裉玫?，“天底下除了你之外，附和這種條件的沒一個是不招人嫌的?！?/br>
展昭仰著臉抱著胳膊想了想，“你這算是在夸我么？”

“你知道你為何沒生就我這樣的性格么？”白玉堂問。

展昭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外公也一直想弄明白?！?/br>
“那再反過來說?！卑子裉脹]有回答展昭的問題，而是接著道，“我從小到大就會寵我師父?！?/br>
展昭摸下巴，“你小時候不是氣他么？”

白玉堂挑眉。

展昭笑瞇瞇，“繼續?！?/br>
“認識你之前，除了我師父和幾個至親外，我從沒想過‘要讓誰開心’之類的事情?！卑子裉玫?，“我以前也很少回家，游山玩水交了不少朋友，但是我從來沒有特別想念過誰?！?/br>
展昭很認真地看白玉堂，“這樣啊……為什么？”

白玉堂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覺得好聽一點可以說是灑脫，難聽一點，冷漠吧?！?/br>
展昭看白玉堂，這是江湖傳言中對白玉堂的評價吧？跟自己認識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人的轉變，有時候只發生在一剎那，卻可以變成永遠?！卑子裉玫吐暤?，“無沙大師跟我說，妖王死之前，我師父一點都不二?！?/br>
展昭走神。

“我雖然不清楚吳一禍當年具體遭遇了些什么，但是他一夜之間轉變了?！卑子裉玫吐暤?，“就好像我們不知道他昨晚到今晨經歷了什么，一夜之間，變了?！?/br>
展昭抬眼看白玉堂。

“可是我相信任何轉變都是有積累的，有時一朝一夕發生的事情，是因為很多年的積累?！卑子裉玫?，“之前我師父內力解除之后，其實也變了，人總是會變得越來越體貼，因為不想讓關心他的人擔心而已?！?/br>
展昭看著平靜說話的白玉堂。

“武功再好，人還是人?！卑子裉玫?，“放心吧，九娘在回來之后，沒準也會變呢……你覺得她會生氣，說不定她一點都不生氣，就好像我們都覺得吳一禍會病一輩子，但他卻突然痊愈了一樣，是誰治好他的呢？害他得病的人、一直陪伴他的人、或者他自己、或者是時間、或者以上這些都有……”

正說話間，一旁忽然爆竹聲響，兩人回過神，轉眼看。

就見此時，旁邊一家宅子的下人正在放鞭炮。

展昭好奇，“不年不節的怎么放炮？有喜事??？”

點炮的小廝點頭，道，“我家老爺五十多了，一直無后，今天喜得貴子！”

展昭對他拱拱手，“恭喜恭喜?！?/br>
……

說來也巧，兩人剛剛走過放炮的人家門口，拐角處，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走了出來，抬著口棺材，親友哭得嗚嗚咽咽，十分凄慘。

展昭和白玉堂就聽路人小聲議論，“哎呀，真可惜啊，這小公子才二十三就病死了，對啊，聽說可能干了，又孝順，真可惜！”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一起回頭……

此時，身后的景象有些難以形容——一邊是老來得子喜從天降、一邊是英年早逝悲痛欲絕，路人有的道恭喜、有的說節哀，鞭炮和紙錢交織在大雪里。

展昭看著這景象，突然有所感悟——其實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