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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著人返京,那京城益王舊宅封存之物中,的確是有此種晶石的。 這人真是十分實誠,那雕工可見不算上乘,想必也是情急之作。南麓天暖,他再晚些從空中降落,那槳便要化作烏有了。 只是人……呢? 唐糖邊琢磨昆侖話開口當怎么招呼,邊往那鐵鳥腦袋處張望,那里卻毫無動靜,她淌入潭水中,繞著它又探一會,一個人影都無。唐糖有些失望,難道它是自己飛來的? 也罷,這撲翼機就歪在此處,總比見所未見要強多了,她有把握可以修得好,更可照著實物仔細研習一番。至少,趙思危大概是夠打發了! 微涼晨風拂在她浸濕的肌膚之上,竟生出些寒意,唐糖仍覺不甘心,又以目光搜尋許久,依舊是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她打算先順流而歸,總得回帳更衣,再作計較。 唐糖濕了鞋,就著夜雨打濕的苔石路,下坡的道便更是難行。 她心中失落,總想著有些未完之事,未盡之言……與那工匠竟無一面之緣的么?一不留意,腳下便踩空了一回。她揉了會兒被鈍石硌痛的腳,正打算倚靠身旁的樹撐坐起來…… 眼前卻伸過一只手來,將她的手……握住了。 唐糖抬眼望,那人含笑牽著她的手,唇角處的酒靨若現若隱。 她僵直了身子,眼淚起先只盤旋于眼眶,終是沒能盛住,她便由得它們落下,卻絕不愿移開眼去。 眼前人漸漸便模糊了,只聽得他道:“是我日子過糊涂了么?我離開五個月,還以為歸來已是暮春時分。你的手卻這樣冰涼,又像是冬天剛過了?!?/br> 五個月?唐糖怔了怔,洶涌的淚卻是決堤而來。 他見她哭得益發兇了,低低地笑:“怕什么,我糊涂了,不還有你們?我來時觀了天象,只道雨在昨夜便下完了,不想臨頭還有這樣一盆?!碧铺撬矔r止了哭,恨恨瞪他,他卻替她抹上了:“雨既停了,我們再擦一擦鼻涕?!?/br> 她聽見秦驍虎分明在遠處喚她,卻不想應答。 晨間被鐵鳥驚嚇的燕雀此際慢慢回了枝頭,重又喧叫起來。 它們很快就要啟程北歸,和每一年的這個時候,沒有一丁點的不同。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山翠新添,雨凈風恬,人間依舊。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番外 我昆侖國的冬城中有個小鎮,喚作盧鎮。 我七歲時的一天, 盧鎮傳信來, 說我我家到了位外客,爹爹一早便去接人,接了半日才接到了。 大伯父本欲同去, 可書院的學生還等著他去授課。 大伯父亦教我們兄弟姐妹念書, 他雍容不迫、娓娓道來的樣子最令我們喜歡, 娘親常說, 大伯父從前可是名大將軍,他年輕時候,風流儒雅,文武兼濟,俊美無雙。我很是奇怪,大伯父現在分明依舊年輕俊朗??? 爹爹偏偏聽不出個重點,每每這時,他的酸話中總是略帶嗔怪:從小到大, 風流無雙之人, 在你眼中是不是就他紀伯恩一個? 娘親以為我聽不見,她并不答, 卻極小聲地問爹爹,她近來研造的床睡起來可舒服? 爹爹卻同娘親說起了滄海文,娘親一下子就紅了臉,半是嗔笑地瞪了爹爹一眼。他們以為我聽不懂。不知為什么,我很容易懂這些奇奇怪怪的文, 爹爹說,今晚上要收拾娘親。爹爹可真是個狠人啊。 如今,我回想那一年,我那敬愛的神探爹爹,正在機巧院主持我大昆侖文與那鄰邦滄海文譯典的編著,好早日將娘親研造出來的那些圖樣傳譯給友邦。爹爹自然是厲害之極的,我只是不懂,他同大伯父較個什么勁? 那一天,娘親也想跟著爹爹去接人,說什么要尊老、又要全什么禮數,可是冬城那里常年天寒地凍,爹爹心疼她畏寒,不準她跟了去。 這位半天才接回的人,果然是位銀白胡子的老爺爺,他已然很老很老了,別說紀方老管家,他就是和我的太爺爺、太姥爺比,都要老很多呢。 總之這樣老的老人家,我在城中是從未見過的。 那一年,我的小meimei軟軟剛學會走路,摸著墻搖搖晃晃走過來,踮腳欲扯老爺爺的胡子,她當然攀扯不到。 老爺爺像是不習慣有人碰似的,軟軟不曾碰到他,他的面色卻很有些不自在。 爹爹并不如往日那般總和煦地笑,他竟有些嚴肅,只見他抱過軟軟來,教她喊:“喊二伯父?!?/br> 軟軟奶聲奶氣地喊:“二、二、哎……”哥哥jiejie都照著喊了,我卻是猶豫著,這時候刀刀大哥跑來,撲通就在老爺爺跟前跪下了。 這還不算,太爺爺同太姥爺為了以盤棋爭執不休,從花園吵到院子,院子又吵到廳堂,大概打算找人評評理。 老爺爺見了人,竟是不由分說,奪過桌上手巾,將那分明極為潔凈的地擦了又擦,忽也“撲通”,就這么直直跪在我太爺爺跟前。 我太爺爺是個頗有些童心的老頭兒,每每領著我們兄弟姐妹們爬高竄低,近年更是添了半頭黑發。這會兒,他一定是被這位老人家嚇了一嚇,怔了好一會兒,又似掰著手指在算著什么,卻忽地緩緩淌了淚出來,他仿佛想撫眼前那頭銀發,終究沒有觸上去。 我簡直要看呆了。 讓刀刀哥哥下跪、又跪我太爺爺之人,那的確就是我家正經二伯了。只是,只是…… 聽大伯父講,娘親本是昆侖國人,我們紀氏卻是外族,是娘親與爹爹攜了闔府之人從那趙氏國都遙遙遷來,方在此地安居的。 二伯不是爹爹孿生的哥哥么?紀府遷居昆侖,也就是我出生時的事情,這不過七年的光景,二伯父如此老態龍鐘,他可是病了? 我自小生在昆侖,國中固然應有盡有,平安喜樂,卻常聽哥哥jiejie說京城如何熱鬧有趣,有個如何可愛的裘叔叔,又嘆惋著是如何的再也見不到了。 我倒覺得無妨,我不認得裘叔叔,秦叔叔比較可愛,球也玩得可好了。雖然爹爹不大歡喜見到他,總說他有口音! 我最近拜師了,改喚秦叔叔作師父,他教我們武功。師娘告訴我,秦叔叔也不是昆侖人。 其實,我娘親作為一個昆侖人,昆侖話說得遠不如我們,口音也可奇怪了呢,文理也不怎通順,卻未見爹爹嫌棄的。爹爹還總說,他一生最幸運的時刻,便是眼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筆跡,借著那文理不通的昆侖文,在那紙書頁上浮現的那刻。 娘親每聽到爹爹這般動情地說,總是將淚一抹,轉過身卻偏笑罵:“以己之長攻我之短,老狐貍你少來這套。我可曾嘲笑你將我機翼安反的事情?號稱過目不忘的人,教了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