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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神霄宮雖然賓客滿座，但和天河畔這千萬仙家卻不能比。即使張燈結彩，祥瑞繚繞，卻仍是稍顯冷清。

東華大神端坐在樓臺正中間這一席，席中還有兩男兩女。分別是百忍、南極星君、元女、玄女，連上東華一共五人。

本是六人席，東華對著空了的那個位置有片刻的失神。待要去拿酒，還沒碰著杯盞就繞道，改取了一盅甘露。

南極星君百無聊賴的把玩手中扇子，回頭喚道：“司命，凌燁到底何時才能回來，我代他協管西極與北極已有許多時日，實在精力有限?！?/br>
正在興致勃勃擲骰子的司命星君慌忙把骰盅撂在桌上，跑來答道：“上仙稍待，凌燁上仙在凡間已至殘年，不日便可回還?！?/br>
東華別有意味的笑道：“司命星君擲骰子的功力見長?！?/br>
司命星君只管裝傻：“哪里哪里，仙長過獎?！?/br>
東華回天界不久，便聽說凌燁與司命星君擲骰子輸了。賭之前先說好，若司命星君賭輸，便把命盤借他玩三天，若凌燁輸了，便下凡去當一世女人。

兩人各有公職，凌燁又統管西極北極，天界是萬萬不會應允他這般胡來?？墒橇锜钭栽傎€得起輸得起，趁著某天月黑風高，于九重天凌霄殿一眾守衛面前，堂而皇之在上清道祖的金身頭頂，插了一朵牡丹花。

這一招精妙的很，若給太清道祖的金身戴花，太清道祖或許會一笑了之。若招惹百忍的師尊，那位好面子的玉清道祖若問起罪來，凌燁怕不止被罰下去一世。于是最好的選擇，就是上清道祖。

果然上清道祖雖不依不饒，卻沒有窮追猛打。百忍思來想去，只好將他貶下凡間一世了事，終于得償所愿。

東華哭笑不得，因疏于管教，這孩子從小就頑劣不遜，長大后越發不像話了。唉，大抵是隨了玄天吧。

司命星君稟報完，便又歸席搖骰盅。

玄女便對南極星君道：“如今乾坤朗朗的，能有多少公事。你肯定是忙著寫你那歪詩，才會抽不出精力?！?/br>
“朗朗？魔境如今大興農林，你以為種苗是如何流進去的，北極真的太平么？再者……”南極星君嘆道：“夏蟲不可語冰，文章的好處，你一介女流又怎會知道?！?/br>
玄女被他這一激，不禁冷笑道：“你以為就你會寫？不是我說，就你寫的那幾本什么兵器……什么本紀……”

東華擎杯看著二人，覺得話鋒一轉，立時偏了。

南極星君打開扇子搖，頗為自得的提醒她：“東帝本紀、青龍詳解和紫府洲志?！?/br>
東華手一晃，甘露險些濺出來?！澳蠘O師兄，這……”

南極星君合上扇子，在手心里一敲：“險些忘了，正主就在這里，妙極，妙極?！倍蟛淮龞|華有所反應，便將身子向前傾，道：“東華師弟如今可是大紅人，整個天界的文人都寫你成風，這一盛況必定持續永久?！?/br>
東華五十年不曾前來九重天，被南極星君所言這“盛況”驚了一跳，波瀾不驚的臉再無法平靜：“沒想到，原來南極師兄也寫這個?！?/br>
南極星君十分無辜的道：“別人寫得，我為何寫不得？古往今來，哪位上仙不被寫上幾本傳記，只不過你如今特殊些，關于你的讀物，眾仙無論男女，幾乎人手一本。東華師弟，因了你，文人創作的風潮真是給發揚光大了?！?/br>
東華艱難道：“此事我雖有耳聞，但今日親耳聽見著者所言，才知道這事態……遠超我所料?！?/br>
南極星君不以為意道：“有什么不好。這殊榮，除了你再無第二個?！?/br>
玄女嘴快道：“誰說的，玄天不也在書里常常出現么?！?/br>
元女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南極星君繼續搖折扇：“這如何可比，東華在書里可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才高八斗，修為絕世，一出馬掃平萬里妖邪。玄天再厲害，也不過是被他掃平的妖邪之一罷了?！?/br>
玄女急急欲言，元女咳了一聲，再搖頭。

南極星君恍然道：“哦，禁令頒布之前，我曾看過一些關于風花雪月的旁類讀物。那其中，玄天總是和東華搶意中人?！?/br>
玄女沒忍住，道“不錯！我也看了?！彼埔姲偃桃谎圆话l，可目光已經往她這里掃過來，立刻補上一句，“也是在禁令之前?！?/br>
東華敷衍的笑笑，而后將盛甘露的盅子放到唇邊淺啜。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已然炸成一片。

本上仙正襟危坐在此，你們居然旁若無人……

南極星君悠悠向東華看過來：“新登臨的女仙怕是有偷偷看過類似著作的，要不就是聽前輩夸贊東華的形象，不然，此時河畔成千上萬殷切的眼神，都是在看誰?！?/br>
東華一怔，此時不好側目，便運起神識查看。還好還好，雖有那樣的眼神，卻還不至成千上萬，不過……也不少了。

南極星君勸道：“怕什么，不過眼神而已，又不是誅仙劍?！?/br>
玄女也道：“你相貌是男仙第一，應該有此覺悟?！?/br>
東華感到坐立不安了。

他此刻倒希望那些眼神是誅仙劍，一劍殺過來，一了百了。

東華的相貌排在男仙首位，這個他早就清楚。玄女當年拿來一本，書上將他排首位的原因，點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實，這列傳主要表述的是男仙才華、修為、品行等，相貌只是其中一個條目而已。也正因如此，此列傳在仙家中頗有影響。東華的相貌在天界是公認的第一，毫無疑問。

早年不懂事，后來東華也漸漸明白自己模樣好看，但他只以事實相待。他從不以自己的身份、修為、出身等有所自傲，更遑論區區皮相。

豈料他最不看重的皮相，如今給他帶來的困擾卻是最深。

如坐針氈的東華終于忍不住，起身以敬酒為由，離了席。

元女目送東華離去，后知后覺道：“南極，你我俱是上仙，公然談論此事不大妥當?！?/br>
南極星君收了扇子道：“東華師弟脾氣是最好的，定然不會計較，別人更管不著?！?/br>
玄女不留情面的道：“說的輕巧，東華臉上一團和氣，心里肯定不大舒服?！?/br>
南極星君文質彬彬的笑道：“無妨，橫豎……被編排的不是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依然刪改了很多，原版可以去貼吧原帖看，但我自己更喜歡刪改過的

☆、昔我（二十八）

東華在席間轉了一回，將場面話說了個遍，不由心生厭煩之感。他自己也暗暗詫異，以前可從來不會這樣。還記得當年各路法會道場，他或端坐靜聽，或侃侃而談，三天三夜不厭其煩。

大抵，下凡一遭，是將這凡心挑起，壓制不成了？

東華暗思，不若尋個日子，找師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