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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豈能不傷及無辜?阿娘以為說一句“別人是無辜的”,那些人就不會死?死了也不算是被我們害死的嗎?事到如今,阿娘還要裝無事發生嗎?】翕動了一下嘴唇,桓晃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只有號啕大哭。他總不能逼死親娘??! 【阿娘不曾白白生養一個兒子,圣人卻空寄了一番熱心在一個因私害公的國賊身上了了!桓晃今日,是為賊?!?/br> 淚水流到了口中,苦咸。 母子倆抱頭痛哭之后,桓覺從母親懷里爬了出來,舉袖試淚:“阿娘,兒須赴京,今日便是辭行了?!?/br> 杜氏盤膝坐在蒲團上,轉著數珠:“你去吧,我會為你祈福的。從今日起,我每日一餐,一粥一菜,等你回來?!?/br> 桓晃大驚:“阿娘!” 杜氏道:“去吧去吧,我等你回來。你什么時候帶著仇人遭到該有下場的好消息凱旋,我什么時候為你設酒慶功?!?/br> 桓晃摸摸胸口,熱的,還跳:【我居然還活著,真是奇怪?!?/br> 第100章 卿本佳人 從佛堂出來, 桓晃愁腸百結。他不能做逼死母親的事情,也知道杜氏兩府的案子里面頗有內情, 但是袁樵現在正在為國效力! 妻子帶來了兒女為他送行, 桓晃今年三十有八,長子今年也二十歲了,前年娶妻,娶的也是杜氏之女?;富我幌氲健熬思摇? 對兒媳腹中胎兒也沒有了期待。明明之前想的是若是此番立功,也是祖父給長孫送的見面禮。 兒女們依依惜別, 恍惚間, 一個念頭打到桓晃的腦子里——袁樵多大來著?有沒有二十歲?他娶妻了嗎?如果沒有…… 【這是要害人絕后??!】桓晃兩手間濕噠噠的全是冷汗。 胡亂慰免兩句:“你們要看好家?!被富伪阍贌o話可說了。 妻兒看出他興致不高, 都訕訕地離開了?;富紊焓帜肆税涯?,揚聲道:“走!” 走了一路, 也不曾想出一個兩全之策。 再入京師, 桓晃的雄心壯志已經涓滴不剩了, 滿心里都是憂愁。京師里熱鬧異常,歡喜地準備著除去“四兇”之后的第一個新年。滿目繁華更助桓晃內心的凄涼,真真愁腸百結。 偏偏這個時候桓琚還要召見他。 桓晃并沒有太多的機會進入兩儀殿, 他與桓琚的血緣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太近。望著巍峨的宮殿, 他忽然想起來, 自己第一次得到單獨面圣的機會, 還是“舅舅”的功勞?!菊媸窃┠??!?/br> 桓晃相貌堂堂, 國字臉、濃眉大眼、高大魁梧, 一看就是一個偉丈夫?;歌①澋溃骸罢鎸④娨?!”欣賞之情溢于言表。有事的時候,人們更傾向于培養自家人?;富握腔讣胰?。 桓晃滿腹心事,說不出什么華美的詞句來,桓琚愈發認為他穩重可靠,安慰他道:“區區山賊,正可磨煉爾等,何必愁眉苦臉呢?你再這樣,我就要換人去啦!” 不能換! 他娘正那兒半絕食的等著袁樵死呢! 桓晃只覺得興許袁樵沒死,他自己先愁死了。借著伏拜的動作,遮掩臉上的愁容?;歌⑿Φ溃骸昂美埠美?,一臉凝重,不鬧你了,給你配個幫手,郭宜,我看他不錯,你們可要好好相處呀?!?/br> 桓晃再拜而謝,辭出兩儀殿。 出了兩儀殿,往各處領相應的文書、印符,許多人羨慕他得了這個機會。在遠離楣州的人看來,楣州是送功勞的地方,一個假土司,統共那一點戶口,又不是在軍事要沖、財賦重地,癬疥之疾耳。這么容易得到的功勞就落到桓晃的頭上了。 如果沒有杜氏的要求,桓晃自己也覺得春風得意的,現在的感覺卻是大不相同。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可憐的新郎,明知道娶了一個揣著別人崽的老婆,還得對著道賀的人說“同喜”。不,比那個還慘,畢竟老婆能換,親娘千秋萬代都是親娘。 在兵部,他遇到了同樣來領文書的郭宜。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一臉的豪爽氣概,笑著對他抱拳一禮,道:“末將郭宜,拜見將軍?!?/br> 【你還不知道我要帶著你干什么去呢?!炕富蚊銖娦π?,拍拍郭宜的肩膀:“真壯士?!比殖隹?,正在辦文書的兵部郎中看了他一眼,心道,你有點狂啊。 桓晃壓根就沒有一丁點“狂”的心思,他愁都來不及了,心里翻來覆去的想:【我總不能眼看著親娘去死,可是袁樵……唉,要是我真個沒有趕得及救援就好了,他是烈士,我也不必這么為難?!亢龅靥钟殖榱俗约阂粋€嘴巴,【你這么想,真是個懦夫!】 如此左右搖擺,痛苦不已。 偏偏不識趣的人還有很多,比如政事堂,單單把他召了過去,對他提出了新的要求。政事堂認為,既然楊仕達還沒有反,桓晃此去一是做威懾之用,二是為了萬一楊仕達反了,可以迅速平叛,三是為了練兵。所以,桓晃一定不要為了軍功故意逼反楊仕達。蕭司空意味深長地道:“圣人曾說,你是宗室英才,前途不可限量,切勿因小失大?!?/br> 桓晃嘴里一直發苦,心道,我若還有因小失大的機會就好了! 朝廷的行動很快,兵馬、糧草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桓晃只要一路往楣州去,沿途不停地揀裝備就行了?;富闻c郭宜一同出發,隨行的還有兩人的親隨以及另外四個校尉,連同路上上再配的幾個校尉以及軍中本有的下級的軍官,人員裝備都是齊的。前陣子鬧“四兇”,大家緊繃的神經還沒有完全松懈下來,既無人拖后腿,也沒有特別困難的軍情。 郭宜笑道:“這可真是大家的運氣了!”眾人都笑了,他們都是軍中新一代的能者,最次也是能把手下的兵收拾得像個樣子,否則不能令桓琚放在眼里。 郭宜出身不高不低,家里資財頗豐,名門望族固然算不上,也足夠他專習武事而不用為生計發愁。今年剛過三十,正在意氣風發的年紀,又遇上這樣一件事,摩拳擦掌十分活躍。與主將的“嚴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郭宜還很奇怪的問別人:“聽說成安縣公是個豪爽的人,怎么這般嚴肅了?”大家都不明白,只能歸結為主將要立威。 桓晃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不大對勁,別人跟他親近不起來。日常這樣沒什么,行軍作戰主將就不能不得人心,只好用自我解嘲的口氣對大家解釋說:“快要做祖父的人了,當然要有威嚴,否則何以治家?” 【你已經死了?!克麑ψ约赫f。他知道,崔穎已經先他一步走了,那是一個再精明不過的人,也就是在盧會手上吃過一次虧,還是因為盧會當時直接蠢死了。一旦自己暗中動了手腳,難保不被崔穎看出什么端倪來,而袁樵又是崔穎在御史臺時的老部下,崔穎怎么可能不為袁樵多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