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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書籍,看到學生跑出去指指點點,心道,亂七八糟,別再被御史參上一本。起身走到外面,正聽到一個俏皮的學生說:“妖姬臉似花含露……”【1】 袁樵重重地咳嗽一聲:“胡說八道什么呢?!你們……”等等,那個人好眼熟。 袁樵更生氣了!斥道:“居然在這里說這等艷詩,我看你們太閑!都去抄書!”想想不大解氣,“功課再加一倍!” 學生們一哄而散,邊跑邊討饒:“哎喲,小先生,太兇啦!這就去抄!” 都是年輕人,笑完也就忘了,只有袁樵在心里忘不了“妖姬臉似花含露”,回過神來“呸呸”了兩聲,又想:她又要到我家里來了。 第42章 皆不如意 袁樵捧著書, 滿腦子的“妖姬”,忽然覺得不對——我怎么能走神呢? 往下一看,這群學生又開始擠眉弄眼了。袁樵今年十六,弘文館的學生里有一大半年紀比他還要大些。這些人里,貴戚多、子弟多, 什么樣的人都有,有用心讀書的, 也有不著四六的。其中頂不著調的一個叫嚴中和,出身也是足夠的——他是桓琚母族的子弟。 桓琚的母親在他登基前就死了,是以后宮沒有皇太后,但這并不妨礙桓琚對嚴家多加關照。嚴家比梁家也更像樣一些, 只是家里人口多了、條件好了,難免養出一、兩個不大著調的貨。 嚴中和比桓琚矮一輩兒,是桓琚表哥的兒子,從小嬌生慣養, 大jian大惡沒有,紈绔子弟的習氣不少?!把А本褪菑乃炖镎f出來的,說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的是誰。 可是袁樵知道, 罰的就是他!別人都是陪綁。 嚴中和又是這些人里最不愛讀書、最坐不住的一個人,別人或多或少在抄, 他像坐在彈簧上,東搖西晃還前后打擺。袁樵想了想, 說:“那你再多抄一遍吧?!?/br> 嚴中和比袁樵還大兩歲, 平常就有點愛逗這個“小先生”, “小先生”這個稱呼,都是他先叫起來的。袁樵初時聽“小先生”三個字,心里還挺親切,對他也略好些,雖然袁樵一張冷臉,不大看得出來。 現在聽說再要罰一遍,嚴中和不干了:“什么?什么?小先生,太狠了會娶不到新娘子的!” 同學一齊哄笑。這些同學里,宗室也有、外戚也有、宰相的孫子尚書的兒子都有,誰也不怵誰,互相取笑起來都挺放得開。 袁樵冷著臉說:“將你放到弘文館來讀書,已是很寬松了!” 嚴中和開始耍賴,耍到一半,學士進來,他還接著賴。弘文館學士既沒有固定的人數,也不固定教授的內容,主職也不是教學生,所以袁樵說很寬松。今天來的這位學士姓陸,擅書法,主職卻是工部尚書——剛好是東宮左諭德陸文的堂兄。 進門看到這樣,一問緣由,袁樵道:“他背艷詩?!?/br> 陸尚書是個古板的人,聽了便說:“罰得好!”嚴中和人非大惡,卻不大討陸尚書的喜歡。嚴中和他爹嚴禮和陸尚書以前在太學當過同學,陸尚書代同學恨鐵不成鋼。將嚴中和提起來斥道:“你那一筆爛字,就該多寫多練!袁郎做得對!你給我抄書!” 通講六經這種事,嚴禮都不敢巴望著兒子去干了,陸尚書也就只要求這位“世侄”,能把狗爬字練得像人爪寫的。 嚴中和唉聲嘆氣,抓著根筆,很不開心。他爹不大打他,陸世伯就不一樣了,手板一頓敲,搖骰子都搖不動。只好硬著頭皮寫,心道:這小先生也太古板啦,長大肯定又是一個陸世伯,這樣不好!不好! 同學們低頭悶笑。 袁樵心里還是有點郁悶,“妖姬”總在他的腦子里轉,他心說:這樣不好,我得給自己找點事做,不能胡思亂想。好,就嚴中和吧,我要把他掰出個人樣來!教他讀書! 嚴中和正叼著根筆偷懶,并不知道什么叫“禍從口出”,冷不丁眼前書案上被敲了兩下。袁樵冷漠地說:“不要走神?!?/br> 嚴中和長“嗷”一聲,趴在桌上不動了:“你打死我吧!” 袁樵跟嚴中和置了半天氣,晚上回到家里,看到管家,忽然問道:“這幾日家中有些忙,是有什么事嗎?” 管家回道:“郎君忘了嗎?昨天才說過,老夫人要請客?!?/br> “哦!請的都是些什么人?菜單擬了嗎?” 管家不疑有他,一一答了:“人不多,都是親近的人,她們做陪客,主客是梁府的人??蠢戏蛉说囊馑?,母女二人里面,他們家三娘雖是女兒卻是拿主意的人。咱們的陪客里有長房的五娘子,您的七姨母……” 一共也就五、六個人,袁樵伯祖家的五兒媳婦、楊氏的meimei、劉夫人的堂妹及其女兒、兒媳、另有袁樵的堂姑母等人。這些婦人經過挑選,不但是親戚,還另有其他的身份,比如劉夫人的堂妹,是嫁入宗室的,楊氏的meimei,是嫁入蕭家的。 劉尚書去世,劉夫人當為他服大功,九個月,此時算算日子還差點,是以沒有歌舞,也沒有出格的娛樂。娛樂活動是講個經,劉夫人娘家婆家都信佛,本人愛讀個,今天請的人也都多少知道點經。 管家再報的菜單,講的是自家春天釀的酒熟了,現在正好喝,又有備下的飲食。袁樵便說:“阿婆與阿娘都上了年紀了,你們要用心,不要讓她們過于cao勞。算了帶我去看看吧?!?/br> 親自去了廚下看準備的食材料,鮮紅的大櫻桃,香甜的乳酪,種種時蔬,養在大缸里的新鮮大鯉魚。又親自開了一壇酒,問:“這是什么酒?” “春天當然是桃花酒了?!?/br> 袁樵嘗了嘗:“味道會不會太重?女眷喝這個上頭?!?/br> 管家很重視,也嘗了一口:“正好的。郎君自家不常喝酒,才覺得太重。老夫人嘗過了,說行的?!?/br> 袁樵道:“那記著,不能上太多。多備些蜜水,再榨些藕汁?!?/br> 管家笑道:“都準備下啦?!?/br> 袁樵又問:“給娘子們準備了退步之處嗎?” 管家笑道:“都有,都有?!?/br> “帶我去看看?!?/br> 管家帶著袁樵把所有要準備的都檢查了一遍,見他挑出了若干毛病,還道他是真擔心長輩cao勞,感嘆道:“郎君真是純孝??!” 袁樵板著臉,清清嗓子:“大郎今天的書讀了嗎?” “在那里、在那里,是老夫人教讀的,現在正在房里練字?!?/br> 袁樵將雙手背在身后,慢慢踱了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明天!我!當!值?。。?!袁樵的雙肩挺成一條直線,決定明天盯著嚴中和抄書。 身后,管家跑去向劉夫人夸獎袁樵:“郎君回來問了您請客的事情,怕您太cao心,樣樣都過問了?!?/br> 一旁陪伴婆母的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