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就沒有這樣的事。

    梁玉低聲道：“不就上京的路上么？一塊兒識點字，我就比他們學得快點兒。阿爹說，京城正月里不上學，咱家沒那么多講究，識幾個字，出了正月去上學也能少丟些人，就叫我教了。我也就會個罷了?！?/br>
    就為這個打的侄子？皇帝看了看梁玉，十三、四歲一個姑娘，苗條，漂亮，怎么看也不像個兇犯。誰家上學不挨打？！皇帝家也一樣啊，皇子、公主是有身份的人，尋常師傅沒有打他們的本事?？梢莾鹤訉W不好，皇帝也會把兒子扳倒了打一頓的。

    皇帝搖頭道：“婦道人家，目光短淺！不是說你，你在家如何排行？是算第三，還是十二？”

    梁玉更吃驚了，皇帝還把她家的事搞這么清楚了？老實答道：“閨女里排第三的，全加起來第十二個，怎么算的都有?！毕駨埼迥锞秃八菏?。

    皇帝笑道：“那便是三姨了?！?/br>
    要不是正坐著，梁玉能膝蓋一軟趴地上！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可她家有啥叫皇帝好jian好盜的呢？【我差點就要信他開始疼太子了?！?/br>
    皇帝已對桓嶷說：“你還不見過你兩位阿姨再拜見三姨？”

    親娘哎……這皇帝瘋了……

    對桓嶷來說，凌賢妃、梁才人，都是他“阿姨”，當然，要管梁玉叫“阿姨”那也沒毛病。當場叫了三個“姨”，桓嶷又無百聊賴地沉默了。

    皇帝想發火，又忍住了，和顏悅色地對梁玉道：“三姨受委屈啦，傳流言的小人著實可惡。我當為三姨壓驚，三姨想要什么呢？”

    【我想你別再嚇人了，給個痛快的吧！】

    “已經給啦，”梁玉伸出一根手指，沿著食案的邊緣來回劃動，有點局促，“要的都給了，沒要的也給了。往來往來，哪有有來無往還接著要的？再要，就是不要臉了?！?/br>
    “這孩子也太老實了，”賢妃巧笑倩兮，“換了珍珍呀，早登鼻子上臉了。圣人不賞她嗎？”

    皇帝贊許地道：“賢妃說的有理！”命賜了金帛與首飾珍玩一類，還說，“這一身也太簡樸了。你聽賢妃的話，簡樸是好的，簡陋就不好了?！?/br>
    梁玉可不敢就答應了，不再推一回哪行呢？又推辭說：“太多啦。以前能說對得起圣人對得起朝廷，稅一個子兒沒少，伕一個不缺?，F在不行啦，拿您太多的東西了。伸不出手了?！?/br>
    不知道這話哪里觸動到了皇帝，他忽然感動了：“梁氏一門，都是純樸人呀！收下吧！”

    “太懂事啦，怕是沒少吃苦?！辟t妃看向梁玉的目光，越發慈愛了。

    皇帝也感慨了一回，看到太子的表情還是那么不生動，不由暗暗嘆了口氣，這個兒子，還是不如意??！

    程為一請示是否開宴，皇帝重振起精神來：“開始吧?！?/br>
    有酒有rou，有歌舞，這一場比在袁家的時候還要盛大。除了皇帝，人人都沒心思吃。梁玉想著這前后的事情，覺得不可思議，又有什么東西變了！勞動皇帝親自下套兒，她還沒這么大的面子。賢妃自認了解皇帝，有了一絲危險感，不管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她都覺得皇帝這是對太子好了。他對太子滿意了，那還有自己什么事兒？！梁才人戰戰兢兢，總覺得餡餅里有毒。

    吃完正餐上了水果，皇帝捏著個葡萄，問梁玉：“三姨真沒什么要求嗎？”

    “三姨”正好奇，這大冬天居然有這么多果子，被小宮女提醒，才猶豫著說：“要不……”

    “什么？”

    “不敢驚動您。能叫我給jiejie和太子量個尺寸嗎？我學過針線，家里也會做鞋，想給他們做套衣衫鞋襪什么的。我跑兩個地方很快的，不耽誤宮里關門，找個人等我一下，就等一下，把我送出去就行，沒門籍我自己出不去?！?/br>
    皇帝微昂了下下巴，道：“掖庭離東宮是遠了些，跑起來也太麻煩了。太子問候起來也不方便，梁才人搬出掖庭吧?！?/br>
    梁玉微張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這延嘉殿吧，”皇帝不甚在意地說，“太子的母親在掖庭里與宮女雜居，這國家還有何體統可言？”

    【跟把她撂掖庭這些年的人不是你一樣！】梁玉聽出來了，那掖庭呢，就是上回看到她姐住的地方，其實就是大戶人家奴婢仆役住的地方。怨不得那么多人圍觀她們家取樂。

    梁才人與桓嶷都跪地謝恩，梁才人道：“陛下高天厚地之德，妾……妾卑微之人……”

    “你是太子的生母，你卑微了，太子算什么？立了他做太子的國家算什么？”皇帝沒好氣地說，“真不會說話！唉，罷了！收拾收拾，搬過來吧，賢妃啊，你幫她打點?！?/br>
    凌賢妃一頭霧水，本能地道：“是?！彼彩莻€賢良人唄，杜皇后賢惠，有個徐國夫人狠戾，凌賢妃就不一樣了，她照顧人那就是照顧。徐國夫人還會罵“小婦”，凌賢妃自己就是小婦，當然是不會罵這個的，偶爾吃個小醋當情趣，旁的時候對宮里人那是好得緊。也不攔著皇帝寵幸別人，還把自己身邊漂亮的宮女薦給皇帝。梁才人交給凌賢妃，皇帝放心。

    皇帝今天目的達到了，與凌賢妃相偕離開：“想量就量吧。哎，想起來了，程為一，傳話下去，給三姨門籍?！?/br>
    “是?！?/br>
    梁玉望著他倆的背影，心道，真是邪了門兒了，這又是搬家又是給門籍的，還提到了太子生母這樣的話，圣人這是真的想保太子了嗎？他不要賢妃娘兒幾個了？看著又不大像?；实勰墚敾实?，看來真有別人不及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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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退場了，把整個延嘉殿留給了他們仨，宮女、宦官輕手輕腳地收拾著殘席。大約是凌賢妃出門時吩咐了，漸漸有人來騰挪宮殿。

    梁才人對桓嶷道：“兒啊，我這不是做夢吧？我是見著meimei，圣人又設宴……”

    桓嶷嘆了一口氣，扶她進了殿里，找張席坐下了：“沒，是真的，阿爹還給了三姨門籍?！?/br>
    梁玉則是奇怪：給我干嘛？真要看中太子，那得給我爹??！

    梁才人閉上眼睛，淚水緩緩流下：“哎，等下得謝恩，也不知道夫人是不是還在宮里?！?/br>
    桓嶷頰上的肌rou跳動了一下：“嗯?！?/br>
    梁才人趕緊擦了擦眼淚：“瞧我，高興壞了。玉啊，來，咱量個尺寸。兒啊，你……”

    桓嶷爬起來：“那就量吧?！彼鸬糜悬c快，將衣擺掛到食案角上，撕了個口子。東宮的宦官湊上來：“奴婢這就去取新衣衫?！?/br>
    梁玉道：“這兒要是有針線，我就手給縫了吧。一來一往，得多少時辰？”

    小宦官想了想，道：“這好辦?！毖蛹蔚顣r不時的用，常年有人，時日久了宮女宦官手上肯定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