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發間——早在半個小時前，他就靠到了林玨的肩頭睡著了。

呼吸里有淡淡的洗發水的香味，林玨悄悄低下頭，打量他的睡顏。他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觀察閆稑睡著以后的樣子，林玨記得他說過，他睡覺的時候很安靜。

但他發現，閆稑睡著的時候并不只是安靜而已。閆稑的眉頭不易察覺地蹙著，似乎陷入了非常艱難的思考當中。

林玨抿起了嘴巴，合上雜志，手輕輕拂過了他的眉心，讓那里變得平復。

小小的舉動已經讓閆稑醒了過來，林玨收回手，抱歉地看著他，“擾到你了？”

閆稑坐直了身子，迷迷糊糊地搖頭，雙手去揉眼睛。

片刻他轉過臉來，臉上還有睡意，笑容也帶著一些疲憊和困倦，“怎么了？”

林玨看著他，拿著雜志的手把頁面壓緊了一些，“想吻你?！?/br>
聞言閆稑怔了一怔，傾過身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離開書店以前，閆稑找了幾張旅游明信片，拿到柜臺處去填寫。

剛剛寫完郵政編碼，他就停下來，把筆交給了林玨，“你的字好看些?！?/br>
林玨接過筆，想到閆稑那手“好字”，心道何止是“好看些”？他好笑地搖了搖頭，問，“寄給誰？”

“我自己?！?/br>
“??？”林玨莫名其妙。

閆稑解釋說，“嗯……我有在做明信片郵戳的收集，有時候自己去外地，都會給自己寄。我的家人要是去了別的地方，我也會讓他們寄回來給我的?！?/br>
林玨了然，他在收信人地址上寫下了閆稑的地址，一邊寫一邊說，“那我給你寄不就好了？”明信片的左半邊空著一片空白，他的筆鋒頓了一下，寫了一排字，最后署名。

閆稑在旁邊支頤看到，頓時哭笑不得。

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字如其人”這件事說不定是真的?！肢k。

這話也讓旁邊的店主看見了，他好奇地打量閆稑，問，“你要不要給你朋友也寄一張？”

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的閆稑本來打算馬上搖頭拒絕，可是看到林玨在旁邊忍笑，想了想，對店主微笑說，“不如你幫我寫吧？你的字應該很好?！?/br>
店主近乎驚訝地看著閆稑，耳根愣是就這么變緋紅了。

“你這里可以幫忙投遞的吧？”林玨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冷淡地把明信片遞給店主。

店主訥訥點了一下頭，把明信片接過來，還沒有贊嘆那一手蒼勁行風的字，就聽到了門上的鈴鐺因為拉開門而發出的響聲。

他不解地望向閆稑，閆稑聳聳肩膀，把錢包拿出來問剛才在店里喝的那兩杯咖啡多少錢。

等到他們在江邊的碼頭站定，林玨回過頭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可惜話還沒說完，閆稑已經自顧自去和撐竹筏的船家討價還價了。

倒是完全沒有想象過閆稑討價還價的樣子，林玨一時忘記了指責他，走過去聽他用當地的方言和船家商討著。

當地的方言有很多都是普通話的變調，加上林玨有很好的語言天賦，大半都已經聽懂了。他驚訝地發現閆稑砍價的時候技巧掌握得挺純屬的，故意裝作一副坐不坐都可以的模樣，差價也直接砍到了一半。

船家抬價的過程中時不時往林玨這邊看一眼，大抵也是因為林玨的面無表情，船家最后嘆了一聲，招手讓閆稑他們上竹筏。

“你?？硟r嗎？”林玨坐在竹筏上的小竹椅上時，小聲問他。

“第一次?！遍Z稑搖頭，“看我媽砍價多一些。她的刀工……嘖！”

林玨想了想，說，“我媽也很厲害?！?/br>
“那你呢？”他把一根落在林玨肩頭的斷發捻掉。

林玨扁著嘴巴搖搖頭，“完全不會?！?/br>
閆稑笑了，“所以沒有我不行？”

他張了張嘴巴，腦袋短路了片刻，想要應承著說一句“的確”，可想到剛才在書店里這家伙的行徑，最后也只是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

竹筏離岸以后就緩緩往下游漂去，路過水流不那么湍急的地方，船家便用竹篙撐過淺灘。

北岸的青山如同藏青的星團，次第陳煉著陽光，將蔚藍的天空和純白的云都襯得格外鮮艷。

撲面而來的江風帶著水藻的氣味，帖服在皮膚上，淡淡的濕氣都滲透到了毛孔里。

江水清澈見底，林玨蹲在竹筏的邊緣看著水底的游魚和水藻，拿出手機來拍照的時候，幾度被江上粼粼的波光閃到了眼睛。

夏天來得早，已經有市民在江中游泳，有時候船只和竹筏經過他們旁邊，他們都會笑著跟船上的人打招呼。

那條駕在前方的游船上應該是一個外地來的旅游團，說著北方口音的普通話，對江中游泳的市民招手呼喊著，端著手機和相機給他們拍照。

林玨把這情景給拍了下來，回頭去看閆稑時，發現他正望著江岸發呆。

“怎么了？”林玨坐回來，看他自從在師大和他的父親見過面以后就顯得特別累。

閆稑回過頭，淡淡笑了一下，揉著眼角說，“沒有午睡，有些累?！?/br>
他歪著頭打量他，并不怎么相信。

也不知道該不該追問，但這時，閆稑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十分不巧的是，手機拿出來的那秒鐘，林玨看到了發件人的名字。他坐回了椅子上，背靠著椅背，若無其事地望著江面。

俞浩：那個，你在學校嗎？

閆稑近乎就可以想象得到那個青年站在自己面前忐忑小心的模樣，他的拇指在屏幕鍵盤上停了一會兒，余光看了故作鎮定的林玨一眼，輕輕在回復欄里寫了一行字。

看到已經回復出去，閆稑把手機遞給林玨。

林玨瞥了他一眼，看也不看就把他的手推回去。

閆稑還是又把手機遞了回來。

林玨別扭地又把他的手往回推。

一來二去的，最后林玨不勝其煩，動作用力了一些，沉著聲音說，“你不用給我檢查的?！?/br>
話音剛落，閆稑手里的手機就因為那個幅度過大的動作失手掉進了江里。

“噗通”一聲，兩人遂即愣住。

林玨心里“咯噔”了一聲，連忙叫住了船家，回頭望過去，竹筏已經漂了一段距離了。

他頓時手足無措，看著閆稑也不知如何是好。

閆稑眉頭皺著，嘴唇抿起來，并不輕松。

船家問過之后得知閆稑的手機掉進江里了，連忙又把竹筏往后頭撐，招呼著附近游泳的市民幫忙找一找。

好在江水夠清，竹筏正過一小片淺灘，水并不深，很快濕嗒嗒的手機就回到了閆稑手里。

一時也沒有心情泛舟了，讓船家把竹筏在江岸?？?，兩人上了岸就回酒店。

林玨緊張又內疚，跟在沉默不語的閆稑身邊，問，“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