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閆稑的聲音里帶著淡淡的笑意，讓林玨想象得到電話那頭他是微笑著的，“你這個星期要去師大比賽？”

“嗯，星期五早上就去了，下午才到那邊?！绷肢k問他，“你……沒有報生物？”

他氣息中的笑意從電話的聲波里傳過來，“沒有?！?/br>
得知他并不是報了名卻沒有進入復賽，不知怎么的，林玨就替他松了一口氣，同時又覺得泄氣，“怎么沒有報呢？我看你生物挺好的啊?！?/br>
“你怎么知道我生物挺好的？”閆稑笑問。

林玨這會兒才發現這其實是一個沒有任何目的的電話，說了這么一陣子，居然只是閑聊而已。

這認知讓林玨感到歡喜，也自動屏蔽了那句本來應該問出口的“找我什么事”，他沉默了兩秒，回答說，“看排名表上你的成績?！遍Z稑的大小考成績從來都沒有出過年級前十，很容易就看到了。

趁著閆稑沒有回話的功夫，林玨搶白反問，“那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師大比賽？”

“上回你來鳳山找我的時候，是不是先去了我們班教室呢？還記得之前比賽的時候我們班那個球隊的經理嗎？她還記得你。你去教室找我的時候她又見到你了?！遍Z稑解釋道，“她也是要去師大的，今天去新民開會，見到你，回來告訴我的?！?/br>
林玨平平道，“哦，我沒印象了?！?/br>
“這樣啊……”他笑了，“她對帥哥總是過目不忘的，記得你也不奇怪?！?/br>
林玨無意識地抿起了嘴巴，半天才應道，“哦?！?/br>
他想了想，還是問，“她說了我什么嗎？”

“嗯？”閆稑聲音還是溫溫的，是夏天剛來時的溫度，“她問你有沒有女朋友?！?/br>
林玨笑問，“那你怎么回答？”

“我說，應該沒有吧?！彼残?。

林玨卻皺眉，心想什么叫做“應該沒有”？——“然后呢？”

那頭被一個奇怪的沉默拖了兩秒，閆稑再開口的時候，興味很濃，“然后，她問，‘那男朋友呢？’”

林玨手一松，手機差點就掉到了樓底下。

他趴在走廊的扶欄上，抓緊手機，某根神經莫名就繃緊了，“你怎么說的？”

“我說，沒有?！边@個回答明顯肯定了許多，閆稑補白道，“她是個腐女?！?/br>
林玨不知道要不要感謝他這么回答，按理來說，如果閆稑能夠說“有男朋友”，他一定會高興得不能言語。但是，在學校里坦白自己的性取向真的好嗎？學校盡管對學生情侶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說到底是不同意的，更何況，是男生喜歡男生……

這么想的話，其實閆稑的回答是更為明智的。

總之，閆稑的補白很大程度上給了林玨理解的空間，他沒有真的去想這不過是閆稑借由別人之口的正式拒絕，這已經讓他的心情好了許多。

電話兩頭幾乎同時響起了上課的預備鈴聲，林玨不想掛電話，就等著閆稑開口。

閆稑好像也對時間的短暫不設防，他嘆了口氣，說，“說正事吧?！?/br>
“什么事？”林玨握緊了手機。

“開車之前，記得吃暈車藥?！遍Z稑叮囑道，“要坐五個多小時的汽車?！?/br>
林玨完全沒有想到所謂的正事是這個，他愣了一陣子，直到閆稑在那頭叫他，“聽到了嗎？”

“啊，好，知道了?！泵髦究床灰?，林玨還是連連點頭。

“上車以后，問車上的乘務員要就可以了，車上都備有的?！遍Z稑頓了頓，“就這樣吧，我回去上課了。比賽加油?！?/br>
“啊，對了，那個雙肩包……”林玨還沒來得及問他，他已經掛斷了電話，想要再撥過去，卻看到胡玉山已經出現在了樓梯口。

林玨匆匆對胡玉山行了個禮，快步走回了教室。

一節關于遺傳與變異的習題課，又講到了孟德爾的豌豆實驗，圍繞著豌豆的高莖、矮莖，圓粒、皺粒，紅花、白花出的題目，寫了小半個黑板的基因分離組合圖，必定會出現在言語之中的“正交”、“反交”和“自交”又被喜歡開玩笑的學生竊竊私語開起了黃腔。

林玨支頤看著老師講解題目，偶爾聽到低聲說出來的葷段子，也會像普通的男生一樣忍住笑意。

同桌的吳佑威卻是一反常態，回頭狠狠瞪了那幾個說話聊天的同學好幾次。

林玨沒有問他是出了什么事心情差，等到老師寫完板書轉過身來時，班上又安靜下來，他在習題冊旁邊記著筆記，心也收了回來。

吳佑威偷眼看了他好幾次，林玨都沒有發現。

下午放學，同學們紛紛教室四處覓食。

林玨一直感覺吳佑威時不時會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是當他們目光相遇，他又和旁邊的同學打鬧起來。林玨莫名其妙，回到家里吃了晚飯，又回到學校上晚自習。

從入學的第一天開始，林玨就是每天最后一個走的人，通常就算教學樓熄了燈，他也還會打開手電筒來照明，一直到總務處的老師在樓下吹了哨子他才會離開。吳佑威則不然，除非是有非要完成不可的作業，否則一定是下課鈴一響就離開的，還要邀上三五朋友去吃宵夜。

可是自從林玨知道林佑威喜歡自己的那天起，吳佑威的時間表就變了，每天下了晚自習也留在教室里，就算是跟周圍的同學聊天也不走，熄了燈以后還若無其事地就著林玨的燈光看書。

同學要發奮努力，林玨自然不能說什么，也就由著他靠過來，兩個人在算不上明亮的燈光下寫習題。

時常吳佑威還會拿出一道道題目來請教林玨，書攤開在兩人中間，吳佑威就勢把椅子挪近些，林玨的手甚至不能撐在椅子邊緣，否則很容易就會跟他放在那兒的手碰到。

講完題目，林玨習慣性地抬頭起來問他聽懂了沒有，那時兩人的臉就會靠得非常非常近，林玨甚至能看清他嘴唇上方細細的絨毛。

林玨總想要找機會揭穿他的另有所圖，可是有一回，一個喜歡開玩笑的女生把黑暗中兩人講題時的背影拍下來，發上了微博，引來其他同學的熱議，當時吳佑威義正言辭地拍案而起，說自己是純爺們兒，跟林玨只是好兄弟而已。自此林玨就被他堵得什么都不能說了。

值班老師的哨聲終于又在樓下響起，林玨合上習題本收拾東西回家，忽然聽到吳佑威在旁邊問，“怎么不把書放書包里？還用這個袋子??？”

林玨是習慣了才這樣，況且也還沒有接受這個書包真的是自己的，聞言他一時答不上來，隨意“哦”了一聲。

“不喜歡？”吳佑威問。

林玨起初沒放在心上，但黑暗中臺燈的燈光顯得特別亮，全部都打在了吳佑威的臉上，他神情中的忐忑和緊張一覽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