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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牢牢握住。 金光在他的指縫間消失的下一秒, 池清突然覺得渾身一輕,肩膀的隱痛停止了,小腿和膝蓋活動自如,手肘上擦傷的皮膚完全愈合……她又下意識地轉了轉手腕——常年伏案作業帶來的編輯職業病也消失不見,她的腕關節不疼不脹,不會“咔咔”作響了。 也許是因為她許愿的“身體健康”并不僅僅針對在車禍中受的傷,所以……身體被完整修復,現在的自己,是徹徹底底的“健康”狀態? ……可是,不是說好只能恢復九成?池清有些奇怪。 她又轉頭去看旁邊的梅林——措不及防,頸椎“咔噠”一響,脖子像被人捏著似的,猛地一個抽痛,池清差點叫出聲來。 “哦,原來是落枕了啊,”錢幣9說,“我還在想呢,這次狀態不錯,發揮得挺好,搞不好完成度還不止九成——果然,落枕換全身復健,你賺了?!?/br> 他還“哈哈”笑了幾聲,不知道是因為滿意自己的發揮,還是單純的幸災樂禍。 雖然有些不快,但池清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情況屬實,那么自己還真的賺了。 (她馬上摸出手機,確認收貨。) 然后門鈴響了,服務生推著推車送來晚飯;于是三方會談暫時中止,錢幣9禮貌性地一擺手,兩人隨他走到套房里的小餐廳,圍著餐桌坐了下來。 清水牛rou,清炒時蔬,醋溜海帶,鹽焗海瓜子,菌菇老鴨湯——雖然只是簡單的四菜一湯,但裝盤精致,用料講究,每一口都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居然是讓總廚做的……他們可別給我記賬,”錢幣9皺著眉頭念叨了一句,“不然讓我爹看見,又要啰嗦了?!?/br> ……怪不得是“我家的酒店”,而不是“我的酒店”,池清想,原來還是個怕老爹的寶寶。 這一頓飯吃得又靜又快。了解到錢幣9并不能幫自己完成心愿之后,梅林就很少開口,整個人毫不掩飾,rou眼可見地消沉下來,仿佛一個在2月的尾巴上維持著最后的體面的雪人。池清本想夸他筷子用得不錯,但想了想,他正在不高興,怕是也懶得聽到這種不走心的馬屁。 何況他的成語用得比許多本國人都熟練,會拿筷子,不是更理所當然? 然后晚餐結束,服務生送來兩張房卡,錢幣9意思意思送他們到了門口,說了晚安說了再見,這一天算是結束了。 池清跟著梅林朝前走去。魔術師的步子很快,帶著脾氣。 池清想起珀西瓦爾之前說過,他不習慣自己身后有別人的腳步聲;而使用同一具身體的另一人,似乎并沒有這么多講究。 “明天上午送你回去,”梅林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很低,語調很飄,“回去之后如果發現有什么奇怪的情況,不必客氣,直接去找對門的卷毛?!?/br> 池清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他雖然沒什么用,不過想必很樂意為你排憂解難?!敝蟮难a充,聽著有些奇怪。 然后梅林進了自己房間。池清也拿著房卡,劃開房門——里面是一室一廳的豪華單人套房,東道主實在很給面子。 池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脫掉鞋子倒在床上,床墊柔軟地凹陷,然后充實地輕輕彈起。她感覺心情有一瞬間的輕盈,仿佛一串從杯底升起的可樂氣泡。 她的手指碰到身上的小白裙,絲綢的質地冰涼滑膩;她又順著裙擺上刺繡的紋理撫摸過每一片飄落的花瓣——是真的,視覺是真的,觸感也是真的,是那個魔術師把它們從虛空里描繪出來,讓它們有了真實的輪廓與厚度。 池清又想起他暗沉的神色,與她在地鐵上見到他的時候截然不同。 ——他到底是有什么樣的愿望,重要到必須放棄舞臺,又艱難到不得不求助異能? 這個問題讓池清想了很久,腦中展開各種可能,可能之上又分支分化出更多的可能,很快就有一株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在腦海扎根,但她想知道的答案還深藏在枝葉之間,不顯山不露水,只在風吹葉動的間隙里,泄出那么一絲絲的模棱兩可的輪廓。 ——看不見,猜不到,就算猜到,大概也不過是一只撲棱飛走的山雀兒,與己無關。 與己無關,池清想。 何況如果只是出于對八卦的好奇,而問這問那,追根刨底,這本身就是對當事人的冒犯,未免太過失禮。 還是多考慮考慮這個月的雜志吧。 然后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坐在熟悉的地鐵車廂里。 池清愣了一下,她幾乎沒有自己入睡的記憶,難道是不知不覺睡著的? 她習慣性地朝自己旁邊望去——空的,座位上沒有人。 ……也對,池清反應過來,平時坐在那里的那位,今天并不在“睡眠”中。 ——那也就是說,合用身體的另一個,現在就在車上? 池清立刻轉頭四下望去,然而整節車廂十分空曠,只有1/3的座位上有乘客坐著。 可能是在別的車廂吧,池清想。 這晚上,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個安靜的廣場;周圍有很多人穿梭來去,他們張著嘴說話,手舞足蹈,但她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她在廣場上走了一陣,看到角落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頂著一頭蓬松的卷發,手中笨拙地擺弄著幾個色彩鮮艷的小球。但那幾個小球總是不聽話,總是掉,撿起又掉,撿起又掉,他皺著眉紅著臉,一次次地彎腰,站起,彎腰,站起。 池清想著是不是應該上去幫他撿一下,但她才剛剛邁出步子,前面的卷毛喪氣地一攤手,宣告放棄。頓時,所有的小球“嘩啦啦”地掉下來,滾了一地。 然后熟悉的旋律響起來了,身體先于意識做出反應,池清睜開眼的時候,左手已經及時按掉鬧鐘,在前奏的第三小節拯救成功。 她抬眼看到自己昨晚脫下后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魔法已經失效,馬車變回南瓜,駿馬變回老鼠,她的繡花小白裙也變成了皺巴巴的拉鏈外套;因為昨天在地上摔過滾過,袖口還有些磨破了。 當前時間是上午9點,告別睡眼惺忪的錢幣9之后,池清再次穿過那扇花里胡哨的傳送門,回到自己的公寓。 小區里一切如常,花香著,草嫩著,三三兩兩的老人坐在景觀河邊的小石凳上聊天;沒有任何人發現昨天有一頭異國的兇獸來過這里。 “這是另外一種能力,和換衣服的不一樣,”身后的魔術師突然開口道,“不用擔心會失效?!?/br> “……哦?!背厍妩c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