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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紙揮筆潑墨,明知道他進來卻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依舊洋洋灑灑地在紙上描繪。宋平安好奇地湊近一看,才知道他原來是在紙上描繪一副仕女執扇倚桃圖。宋平安不懂這些,卻分外看得清桃花的紅和美貌仕女的切切盼盼,粉色的花瓣落在鬢角便是珠釵,落在肩上便是花繡,落在地上便是相思。「好漂亮!」在宋平安的驚贊聲中,鄭容貞繪完最后一筆,退后幾步左看右看沒看出有何不妥,落筆,取出一枚印章沾勻紅泥先在紙上試蓋然后再印在壺的角落,移閉,露出兩個宋平安看不懂的字。宋平安對此也沒過多在意,反而對畫中的人有一些在意,他放下酒壺,鄭容貞幾乎是同時拿走捧在懷里,打開塞子對嘴就灌進一大口。宋平安看了他好幾眼,最后吞吞吐吐地道:「鄭兄,這畫里的人,該不會是小琴吧?」鄭容貞連臉色都沒變一下,繼續喝酒:「不是?!?/br>「那這是……」「撰想出來的人物罷了?!灌嵢葚懩四ū痪普礉竦淖旖?,「你不是一直想讓我去找份活干賺錢養活自己嗎?」「對啊?!?/br>「所以我就畫一些畫拿出去賣?!?/br>宋平安的雙眼頓時發亮,再一次仔仔細細地看這幅畫,再一次感慨:「你的畫一定很好賣!」鄭容貞撇了一下嘴角:「賺些酒水錢罷了,沒名沒氣又沒有可以仰仗的人,多少人會買你的畫?」「誰說的,我會買!」說罷,宋平安伸手開始掏錢,「這幅畫多少銀兩,我買了!」宋平安老早就指望著這個不肯接受他接濟的鄭容貞找份活干,如今見他總算有目標,怎么會不分外支持,更何況他真的覺得這幅畫畫得很好。「你想買,我還不賣呢?!灌嵢葚懪踔茐匾黄ü勺谝巫由?,對愣住的人笑了一笑,「你想要我的畫,只能用酒來換。這些年你給我送來的酒夠換一車的字畫了,可惜這幅是我給一家畫坊畫的不能給你,下次鄭某再給你畫?!?/br>看到他笑著舉高手里的酒示意,宋平安才明白過來,憨憨地撓撓頭,也跟著笑了。看著他一副老實人的笑臉,鄭容貞在捧壺喝酒之前,靜靜地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思慮。「平安,日后若有需要鄭某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br>宋平安一臉莫名,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呀才最讓人擔心?!?/br>鄭容貞只是一笑,話鋒一轉:「平安,你快二十六了吧,你家人就沒催你成親?成家立業是人生大事,你都這個年紀怎么一點都不著急?」「我著什么急呀,我連孩子都有了……」「什么,你有孩子?」鄭容貞吃驚得差點把嘴里的一口酒噴出來,「怎么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宋平安有些為難,不知如何向他開口。畢竟這件事牽扯過多,很多事情都不是能夠隨意公開的,便沒向鄭容貞說明。這些年來,在愛孫心切的父母的感染下,宋平安早在不知不覺間,把靖平當成自己的兒子,每次見他,都忍不住抱起來親親,聽他叫一聲聲爹時,心里更是樂開了花。盡管沒有主動去提及,可這次聽鄭容貞這么一問起時,還是自然而然地把孩子的事情說了出來。見到向來老實耿直的人一臉為難,鄭容貞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好開口便不要說了。「誰都會有難言之隱,你不想說出來便不要說,鄭某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人?!?/br>「謝謝你,鄭兄?!孤犓@么說,宋平安松了一口氣。他不擅于說謊,更不想欺騙鄭容貞這個朋友,但這件事牽扯實在過大,他難以開口,萬幸的是能夠得到他的諒解。「不管如何,鄭某還是那句話,若你當我是朋友,日后若有麻煩,一定要找我?!?/br>誠摯的話語最容易讓人感動,宋平安點頭答應。「我會的,同樣,鄭兄若有麻煩也請告之平安,平安雖沒什么本事,但一定會竭盡所能?!?/br>鄭容貞對著他笑,勐灌一大口酒水后,遞給平安,讓他也喝,平安接過仰首也是滿滿一口。閑愁如飛雪,入酒即消融。好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過了一段時日,宋平安無意在街上一間畫坊處看見墻上掛著一幅畫,畫的下端蓋印兩個熟悉的字。他問畫坊主人,這兩個是何字,主人答:阡陌。阡陌一畫難求,阡陌一畫值千金,宋平安給他送去幾年的酒,他說可以換一車的畫。這兩年的時間,繼皇長子靖霖之后,皇帝又陸陸續續添了兩位皇子和三位公主,皇后劉氏仍然沒有半點懷孕的消息,即使聲音不大,但民間還是時不時出現皇后能不能再孕,有沒有資格再坐著這個位置的風聲。皇太后看似平靜的表情下,瞥向皇后的目光已經帶著不悅,太皇太后依然端坐于祠堂正中,默默執珠念經?;实垡廊皇窃撋铣蜕铣?,該晉見大臣便晉見大臣,該翻后宮的牌子就翻,受他寵幸的妃子一部分都會有孕,雨露均沾倒無可厚非。皇宮便沉浸在這種一觸即發的平靜中。太后姓田,她的父親也就是當今內閣大學士權傾朝野,經營數年自成一派門生無數,褔蔭族輩,朝中不少官員都和他有所關聯,由田大學士一手提拔,入仕不到半年便已經升任兵部侍郎的洛東海是內閣大學士田鎮的外甥,也是皇太后的表弟,即使沒有這個四品官位,光是這一層層關系下來,就能壓死不少人。當然,這個洛東海也和他的身分一樣目中無人飛揚跋扈,欺壓百姓宿娼嫖妓鬧市縱馬,簡直是朝廷律令禁止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在朝為官卻目無王法,令人憎恨,偏偏這個壞透的人還有點本事,朝廷在軍事方面急缺人才,而他恰恰就懂這個。也是因為他的身分,還有他的這點本事,隆慶帝什么都看在眼底,卻也只能視若無睹。洛東海算是隆慶帝的長輩,按輩分來算,他還算是皇帝的表舅舅,見皇帝從未管束過他的事情,膽兒便也養得更肥。平安三年的六月初七,洛東海闖出件禍事,這件事在田鎮眼底不算什么,在皇太后眼底不算什么,畢竟還和那些他曾做過的壞事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皇帝咬牙切齒地掀翻了面前的書桌,岸上的東西散落一地,皇帝人不泄憤地沖上去再踩上數腳。秦公公在一旁看著,于心長嘆一聲。初七的那天,洛東海在宮禁時間私闖入宮,守門護衛上前去擋,被他長鞭一揮打翻在地,另一名護衛欲攔,反被囂張極致的他鞭至昏厥,旁人畏懼他的身分無人敢攔,最后讓他揚長而去。可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宮門的護衛算是皇宮的顏面,一般的大臣哪敢輕視,也唯有洛東海這樣的人敢如此囂張。若是一般的人,皇帝至多也是冷笑數聲,忍一忍壓至日后逐一清算,但這次,洛東海算是捋毛捋上老虎須,因為被他鞭打得昏過去的人便是宋平安。消息一傳至皇帝耳里,還沒等得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