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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英雄還要高大。但小男孩從未忘過明霄。想念與傾慕經年滋長,在靈魂深處生根發芽,成了偏執與信仰。與絕大多數從國學院走出的孩子一樣,辰又不愿意回憶在那里經歷的事、見過的人。除了明霄。那年,他的名字還不叫辰又。他姓顧,名佑臣,顧氏安岳集團叛逆女顧嬋與一名平庸作者的未婚子。顧嬋的父親為家中二子,天資愚鈍,并未繼承家業,但也一生富貴,衣食無憂。顧嬋是長女,亦是顧家的長孫女,美麗多情,比風流的父親更加肆意妄為,剛成年時結識名不見經傳的寫書人李昇,愛得瘋狂,一年后借留學的機會在國外誕下一子。這個孩子,就是辰又。顧氏家長暴怒,不僅不承認辰又的身份,還將顧嬋趕出家門,一分錢都不再給。李昇空有文人的名頭,卻毫無文人的風骨與擔當,倒是將腐朽與窮酸氣學得有模有樣。他雖愛顧嬋的人,但更愛顧嬋的錢。顧嬋一無所有之時,他初時的浪漫溫柔頓成鄙陋虛偽,假裝大意割愛,勸顧嬋回家認錯,目的不過是再從顧嬋身上撈錢。顧嬋初為人母,鋒芒斂去,一心為子為夫,自問不靠顧家也能生活,大不了舍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尋常人家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他拒絕了李昇的“好意”,早早給幼子斷了奶,滿懷憧憬,外出打拼。李昇不敢逼迫顧嬋,卻執意給幼子取名“顧佑臣”,伏低姿態盡顯,寄望顧家長輩心軟之后,接受他這自愿入贅的“兒子”。然而直到幼子年已7歲,顧家長輩仍未松口。看上去,就像已經遺忘了他們這一家三口。7年時間,李昇一事無成,無病呻吟的文字得不到出版社的青睞,家里的所有開支都靠顧嬋。終于,李昇受不了了。懦弱的男人,在事業上毫無建樹,搞起旁門左道來卻令人驚嘆——他將顧佑臣遲遲得不到顧家承認歸咎于沒有得到系統的“豪門優質教育”,又從網上得知有個招生要求極嚴的國學院專門培養精英,便對顧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執意要將顧佑臣送去。顧嬋當年愛上李昇,便是拜服于對方看似華麗卻內無一物的文采。此時浪漫雖被生活磨得所剩無幾,少婦仍是極易被說動。而歸根結底,是苦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辰又至今記得被送去國學院時的光景。父親虛偽地笑著,兩眼放出迥異的光,“殷切”囑咐他要乖乖跟著老師學習,不可以調皮搗蛋;母親蹲下來抱住他,嗓音顫抖地喚他“臣臣”,不知是舍不得還是另有情愫。那時,他剛滿8歲,對國學院是什么地方一無所知。顧嬋告訴他,如果他聽話,成為國學院里最優秀的小孩,他們一家三口就能回到外公家。“臣臣,外公家和我們家,哪個更好?”顧嬋問。他曾經在照片里看過外公家漂亮的別墅與寬大的花園,而自己家卻是一戶只有幾十平米的小房子。可是若問“哪個更好”,那自然是自己家。因為家里有mama,還有爸爸。“我們家?!彼懥恋鼗卮?。滿以為這個答案會讓母親開心,不想顧嬋卻眉頭緊鎖,按著他的肩膀道:“可是外公家有別墅和花園,還有很大很大的游泳池,臣臣,你不喜歡嗎?”顧佑臣歪了歪頭,有些困惑。別墅、花園、游泳池,他當然是喜歡的,可是單單因為喜歡,就能認為外公家比自己的家好嗎?顧嬋語重心長:“臣臣,mama想回外公家。你知不知道?當年就是因為你,mama和爸爸才被趕了出來?,F在你努力一下好不好?讓mama回去,mama不想再住在小房子里了!”顧佑臣雖是豪門貴子,但從未過過少爺的生活,打小和鄰居家的窮小孩一起長大,單純善良,無半點驕縱,甚至因為母親時不時表現出的任性與父親的無故責難而早早學會了看人臉色與小心謹慎。在這個畸形的家里,小小年紀的他,竟然是人格最健全的一個。直覺告訴他,母親不高興了。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回外公家,也不懂自己的家有哪里不好。但是他不想惹母親不高興,更不想讓父親發火,于是懵懂地點點頭,小聲說:“mama,我會認真學習的?!?/br>車開走了,離開繁華的城市,一路顛簸,朝向貧窮大山里的神秘國學院。黑夜降臨于大地,厚重的鐵門轟然關閉,顧佑臣并不知道自己踏入的是人間煉獄。從父親處,他得知國學院的老師德高望重,教官嚴格善良,院里鳥語花香,同學都是未來的棟梁??墒窃趪鴮W院度過的第一夜,現實就擊碎了父親為他編織的美夢。那分明是噩夢!他沒有看到德高望重的老師,倒是遇到數名兇神惡煞的教官。一名二十多歲的男人向他走來,他正要鞠躬問好,胸膛就挨了重重一腳。男人的皮靴幾乎踹在他的心口,他痛苦倒地,蜷縮翻滾,疼得叫不出來。后來才知道,這種毫無道理的暴力正是國學院的家常便飯。教官們揪住他的頭發與手臂,在昏暗的走廊里拖地拽行。他從未被如此對待過,疼痛與恐懼令他驚慌無比,緩過難以承受的劇痛之后開始哭泣叫喊。幾秒后,拖拽停止,一記巴掌卻打得他頭暈目眩,連嘴角也破了。教官惡狠狠地用方言罵著臟話,警告他如果再鬧,就弄死他。他嚇得不敢動彈,驚恐萬狀地看著鬼煞般的男人,眼淚無聲地落下來,胸口猛烈起伏,肩膀顫抖,卻再不敢哭鬧,只有喉嚨發出壓抑不住的哭哼。教官又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踹開一扇門,將他像貨物一般踢了進去。屋里很黑,只有走廊上的應急燈光從小窗照進來。他縮在門口,嗚咽著抱住膝蓋,不敢哭也不敢叫。生怕發出半點聲音,又招來門外的惡魔。他害怕極了,不知道為什么會被打,更不知道父親口中培養未來棟梁的國學院為什么是如此模樣。那些那人真的是教官嗎?如果教官這般兇惡,那老師呢?同學呢?昏暗的光線中,他睜著一雙淚眼,緊張又迷茫地觀察四周。這是一間宿舍,有桌子與板凳,也有上下鋪,鋪上的被子起伏著,不知是不是睡著與他相同年紀的小孩。為什么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呢?顧佑臣止住抽搐,屏氣凝神地看著8個床位。很顯然,床上都睡有人,但這些人不僅沒有因為他的到來而好奇起身,甚至連翻身的動作都沒有。就像死了一樣。他的恐懼無以復加,將臉埋進膝蓋,眼淚很快浸濕了新換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