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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撐起來憤憤不平道:“感覺像被發了好人卡?!?/br>季先生對他毫不同情,甚至勾著唇角笑了笑。“小舅,你剛才笑了是不是?”辰又哀嚎:“你居然笑我!你知不知道追人很辛苦的??!”季先生眸光微動,輕聲道:“怎么會不知道?!?/br>辰又卻沒聽到,趴在沙發上撲騰:“被寵愛的都有恃無恐,我的難過你不懂!”季先生淡笑著搖頭,又聽他喊:“居然要我還衣服,我才不還!我要留著,每天抱著睡覺?!?/br>“那T恤是明霄洗過的吧?”季先生指著散在地上的衣服,“你就這么扔著不管?”辰又一看,立即撿起來抱懷里,埋頭聞了聞,立即笑起來:“明霄家的洗衣粉真好聞?!?/br>“神經病?!奔鞠壬€想嘲笑幾句,手機突然響了,于是轉身就走,留給辰又一個背影。“小舅你別走那么急啊,我話還沒說完!”辰又喊:“過幾天我也要去劇組,你說我以什么名義混進去???”第09章“那我要當個小神仙?!?/br>明霄半躺在床上,輕聲念著扉頁上的字。下午剛翻開書時那種很淺很遠的熟悉感又上來了,興許因為夜深人靜,臥室只開著一盞暖色調的床頭燈,這種熟悉感憑空多了一份陳舊的懷念。可是懷念的是什么?是過去的什么人,還是什么事?明霄合上書,閉眼捏住眉心,試圖在繁雜的記憶里搜尋出有關這份懷念的緣起。如果真的曾經在哪里聽過這句話,那應該是很久以前了。少年時期?還是童年?想起十來歲時的光景,明霄猛地睜開眼,眼神略顯空洞地看著空氣中的一點。于他來講,童年、少年,似乎都沒有多少愉快的記憶,更談不上懷念。明霄出生在大城市的底層家庭,父母皆是國企改制后的下崗職工。按理說,他會在師資力量中偏下的學校完成義務教育,然后像很多同等家庭的孩子一樣念技校,或是去沿海城市打拼。但他的父母卻是極好虛榮,并將全家的人生押注在獨子身上的那一類人。十幾年前,課外教育風靡一時,家長們為了不讓自家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或多或少都會掏錢報輔導班、興趣班。但像明家這樣將孩子往死里逼的卻不多見。在明霄的記憶里,自己從念幼兒園到被送往山里的封閉國學堂,從來沒有哪一天像其他孩子一樣開心地玩過。他的父母傾盡所有,為他報了各種各樣的班,而全家卻日復一日吃著咸菜茶泡飯。他要學習的東西太多,奧數、毛筆、國畫、舞蹈、作文、手工、武術、豎笛——豎笛是他的父母唯一買得起的樂器。還是一個孩童時,他哭過鬧過,深更半夜跪在地上求母親讓自己睡覺,換來的卻是迎面而來的響亮巴掌。他那向來將他當做炫耀品的母親紅著一雙眼,用一連串毫無邏輯、不通情理的話罵他不懂父母的良苦用心。“我是你的媽!你怎么敢和我犟?你懂不懂事?我和你爸寧肯自己餓肚子,也要給你請老師,你就是這么回報我們????”“我沒讓你睡覺嗎?現在你該睡覺嗎?我告訴你,今天不畫完畫,你休想睡覺!你媽我陪你!咱娘倆都不睡!”“寶貝啊,你有沒有心??!你看看我們家,我和你爸什么都沒有,只有你。我們就是沒有學問,什么都不會,才下了崗。你是我們的全部希望!我們今后得靠你呢!你不能不爭氣啊,如果你沒出息,我和你爸老了怎么辦?”“你要有孝心啊,我和你爸為你付出這么多,你現在吃得苦中苦,將來才能成為人上人??!”……記憶一股腦涌上心頭,連帶那職工筒子樓潮濕發霉的氣息、母親苦大仇深又癲狂的神情,還有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興趣班和不眠不休也做不完的作業。明霄本能地抓緊了床單,呼吸一點一點急促起來。他的過去,是連綿十數年的陰雨。早在念四年級時,他的心就被父母的偏執磨成了一塊失去溫度的石頭。只想早些成年,早些自立,離開之后再不回來。然而,在明霄五年級還未讀完時,更糟糕的事發生了。他的母親不知從哪里打聽到,鄰省有一個國學堂,專門培養“未來的精英”,只要通過了“面試”,再繳納一筆高昂的費用,就能入讀。彼時明家已經不剩多少錢了,明霄被父親強行帶去國學堂設在本市的“分部”,被招生老師“一眼相中”。那位老師對明父說:“你的孩子天資卓越,但性格頑劣,若精心打磨,將來必成大器,若置之不問,必泯然眾人?!?/br>明父喜出望外,回家與妻子一說,夫妻倆立即東家西家借錢,一周后以轉學為借口,將明霄送去了偏遠山區的國學堂。明霄喉嚨發緊,仿佛穿過時光,看到了過去那個滿心怨恨,又孤立無助的自己。那時他才多少歲來著?那國學堂又是什么地方?地獄,牢房,不見天日。老師不是老師,教官不是教官,是惡人,是禽獸。被送入其中的孩子大多和明霄一樣,父母是低收入群體,眼界狹窄,思想愚昧,盼著借孩子一步登天,但也有少數小孩來自富庶之家。他們就像一群被瘟疫隔絕的人,以學習“國學”的名義被禁錮、被打罵,吃不上飯與挨拳腳是常事,最惡劣的是……明霄不愿意想起那些人渣,只要想到自己曾經與那些不能稱為人的老師、教官同處一個屋檐下,就忍不住想吐。拜學過武術所賜,他是國學堂里少數幾名不會被教官欺辱的孩子。起初,他不愿意摻和別人的事,成長環境將他變得不像一個小孩。然而在國學堂里待久了,目睹那些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被打、被扔在地上拖行,甚至被教官侵犯,他終于忍無可忍。救的第一個孩子,是一位比他大兩歲的女孩。半夜,女孩驚恐凄絕的哭聲響徹走廊,明霄從床上一躍而起,一腳踹開教官的門,將幾乎赤裸的女孩抱了出來。他受了傷,頭破血流,那禽獸不如的教官也傷得不輕,折了一只手臂,內臟破裂。不久,女孩被父母接走,從此再沒有回來,但國學堂的丑事卻被壓了下去。世間的大多數父母稱職而溫柔;而有的父母,卻愚昧頑固得讓人難以相信。自此以后,明霄身邊經常跟著幾個“尾巴”,那些弱小的孩子將他當做避風港。被欺負了,找霄霄哥;沒東西吃,找霄霄哥。久而久之,有些孩子甚至會在睡不著覺時爬進他的被窩里。而他石頭一樣的心,居然因為這幫與自己有著類似遭遇的孩子,而漸漸變回本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