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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段繾的身體就起了反應,霍景安被顧mama等人清楚房間,聽著房里傳來段繾痛苦的叫喊,他臉上的血色也變得和妻子一樣,在一瞬間褪去,仿佛感同身受一般,看著一盆盆的血水被采蘩采薇端出去,他幾乎要沖進房里,又怕自己的到來妨礙到里邊的人,只能在外頭無力地握拳,承受著這場折磨。 直到天蒙蒙亮時,里頭的動靜才漸漸平息下來,他顧不得詢問戚成,就一個箭步進了房里去看段繾,還是戚成收拾好了,自己過來告訴他,胎落得很成功,郡主的身體一向康健,又發現得早,只要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好好休養,就不會有任何病根。 霍景安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擺擺手讓他下去,就坐在榻邊,握著昏迷過去的妻子的手沉默不語。 整個四月,王府都沉浸在一片壓抑人的氛圍當中,段繾要靜養,就把管家的事全權交給了楊洪和顧mama打理,采蘩采薇在一旁協助,琴姑對這分配有些不服氣,但也不敢在這時候當面頂撞,略說了兩句也就歇了,自認倒霉。 這事不知怎么的傳到了霍景安耳里,一向待教養姑姑敬重的他勃然大怒,發了好大一通火氣,把琴姑以及和她沾親帶故的一大家子人全都發配到了莊子上去,要不是被段繾勸住,或許連發配都省了,直接就攆了出去。 這件事讓府里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幾乎所有的人都懸起了心,小心翼翼地做著每件事情,生怕在這當口撞上了世子的怒火,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 王府內一片混亂,外面的局勢也不見明朗,趙瀚在穩住了長安后沒有派軍平叛,而是下發詔令,號召諸王平亂,霍景安接了這道旨意,當夜帶兵疾行,奔襲三個晝夜后于岷、甘二地斬殺秦西軍的左右都督、同時也是趙峻之子的趙澤、趙清兩人,重創了秦西王一翼。 五月,信陽侯江永方奉命掛帥出征,剿匪平叛,三個月后兵敗巴州,只帶領一小隊親兵護衛逃回長安,被憤怒的天子抄家賜死,獨赦其姊永嘉長公主趙嫻,然永嘉長公主與駙馬恩愛情深,在信陽侯被賜死的當天也服藥自殺,天子聞之大慟,命人厚葬。 自天子臨朝親政后,為圖享樂,重徭役賦稅,偏聽偏信,誅忠臣而用佞臣,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晉南王世子平亂有功,本該獎賞,卻因其平亂之快而反遭天子忌憚,漸起殺心。 盛清十年春,晉南王病重不治,依大魏律,藩王之位世代更迭,父死,則嫡長子繼,長安卻傳出天子旨意,將晉南王一位襲于次子霍景寧。 四月,傳令官快馬抵達晉南王府,傳詔天子旨意。世子聞之大怒,痛斥小人讒言,迷惑天子,斬令官,撕圣旨,于當晚改旗易幟,擁兵自立,兩個月后大敗淮陽郡王,將淮陽一帶吞入腹中。 至此,天下陷入兵荒馬亂、風雨飄搖之中。 兩年后。 長安,段府。 “殿下,您就喝一點吧” “拿出去,我這身子反正也不能好了,還喝這些做什么,早去早無憂?!?/br> “殿下” “我叫你拿出去” 對話聲透過幾重羅帳傳出,來人在外邊停下腳步,聽了一會兒里邊主仆二人的對話,就抬腳邁過門檻,進入了里內。 “殿下”榻邊的婢女捧著藥碗,正欲再勸,忽聽外邊珠簾響動,就回頭看去,在見到來后人吃了一驚,忙起身將藥碗擱置一旁,彎腰斂衽,待要見禮時卻卡住了,不知道該喚什么稱呼。 榻上的人把這一幕收進眼底,見狀冷笑一聲?!昂傲诉@么多年的殿下,怎么在正經該喊這個稱呼的時候喊不出聲了寄琴,還不趕快見過咱們的皇后殿下?!?/br> 寄琴一驚,下意識就要跪地叩拜,被來人柔聲阻住。 “我從小在姑姑跟前長大,雖非親人,卻勝似親人,姑姑不必如此多禮,且封后詔書還未下來,現如今我只不過是一位普通的婦人,擔不起姑姑這一聲殿下?!?/br> 趙靜嗤道“怎么,這么迫不及待地就想擺脫前朝郡主這個身份了” 段繾示意寄琴退下,蓮步輕移,走到趙靜榻邊,溫聲道“如今新朝已立,我的郡主身份,爹的太尉之職,還有娘的長公主身份,都和大魏一樣,已經成為了過去,不該再被提起了?!?/br> 趙靜冷冷一笑,正欲開口,卻不妨喉中腥癢,伏在榻邊悶頭咳了一陣才緩過勁來,抬頭看向曾經最貼心乖巧的女兒“我還沒說幾句呢,你的皇后架子就已經擺出來了真是好啊” 段繾柔婉微笑“不負娘的期望。當年,娘不就是無論如何也想要女兒成為皇后的嗎” 趙靜啞聲笑了“是啊,你成功了,你成功當上了皇后,哈哈哈而我,則從皇長公主的位置上凄慘地退下,舊病復發,被部下背叛,和親人離心,整日窩在這不見天日的房間里,見不著夫君、兒子、女兒,還被大火燒壞了嗓子,成了一個老怪的惡婦。我落到這樣悲慘的境地,可總算是善惡終有報,是不是” 看著自己曾經最敬愛的母親變成一個半瘋癲的老婦,段繾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張張口,終究還是喚了她一聲娘。 “娘,難道你就不曾想過,為什么你會和我們所有人離心” “我想過。我當然想過。日日夜夜,我都在想這個問題?!壁w靜惡狠狠道,“終于,我想通了,問題就出在你身上從盛清七年定下你的親事開始,一切就都慢慢脫離了我的控制,我不該把你許配給霍景安的,甚至就不該生下你,你這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段繾臉色一白,又恢復成原狀?!斑@就是你的答案” “沒錯,從一開始,你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可我不這么想?!彼?,聲音里潛藏著一絲顫抖,“我會對你心冷,是因為你把我的親事當成一場交易,把我當做一個物件,誰出的價高就賣給誰。爹會對您失望,是因為幾十年的夫妻情深比不過一朝權力在手。而阿兄,他孝您敬您,是最不該被指責的那個,甚至因為陳jiejie將您從火場中救出,毀去了容貌而娶了她,可娘你呢又是怎么回報他們的” “你真當陳譚是真心愿意為我去死陳家早就敗了,她又在我身邊跟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找個好歸宿,結局只有一死,自然會選擇拼一把現在她成功嫁進了段家不是嗎毀容換一個將軍夫人的身份,多么值得” 段繾被她的話氣到,忍不住提高聲音反駁了一句“可如果沒有她,你早就” “早就死在火場里了,是不是”趙靜冷笑著接過她的話,“那倒未必,這幾年里,我有許多次覺得自己或許會栽了,可每一次我都成功熬了過來,就像現在,我還是好好地在這里待著,不是嗎雖然茍延殘喘,但我還活著” 臉上的怒氣消散,段繾看向趙靜,眼底浮現出一抹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