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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漫天飛舞的黃沙。江南有的是小橋流水,灰瓦層疊的水邊民宅,鋪著青石板的街道,空中彌漫的是悅耳的吳儂軟語。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白居易不記得是什么時候失去知覺的,也許過了好幾個時辰吧?睜開眼睛前,就有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從鼻子直沖上腦門。身上到處都在痛,幾乎無法動彈。強忍著想站起來,卻像是被什么重物壓住。莫名的液體順著頭發滑下,滑進眼睛......慢慢移動還有知覺的右手,支撐起身體,壓在身上的東西掉了下來,勉強睜開眼睛一看,差點吐出來--從左肩到右下腹被斬成兩半的尸體--或者應該說是尸塊,內臟"嘩嘩"地流了出來。用手背抹了一下臉,才發現之前的液體是血。他半瞇著眼睛環顧四周,等看清楚一切后突然兩腳發軟......這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人間地獄???陰沉的天空,放眼望去,空曠的戰場上都是......死人......自己人和敵人的尸體重疊著,他們流出的血液滲入土壤,染紅了黃土。一群群禿鷹黑壓壓地眾集在戰場上,啄食尸體。還有活著的人嗎?用斷掉的長矛支撐自己,拖著受傷的左腿走了幾步,附近的禿鷹騰空飛起,發出刺耳的哀鳴。尸體被啄食地面目全非、令人作嘔。他突然被絆倒了。低頭一看,竟然是、竟然是將軍的頭顱。驍勇善戰的將軍,平時對士兵關懷備至,打仗時率領眾人沖鋒陷陣,深受士兵愛戴。因為功勛顯著,還被皇帝封為"鎮遠大將軍"......竟然連他都丟了性命。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把將軍的頭捧起......心中的感受已經不是悲痛可以形容的了。這是場多么激烈、多么殘酷的戰役?而幸運的他成為唯一的生還者。仰天長嘯,有淮能聽到他的哀嚎?又有誰能知道他此刻的心境?"??!"方子山猛地直起身體,大口喘氣,冷汗淋漓。他睜大眼睛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沒有血。再環顧四周,簡陋的房間,掛在墻上的字畫被夜風吹得翩翩起舞、這里是......客棧。沒有戰鼓硝煙,沒有尸體。這里不是戰場。稍微平靜下來,方子山擦擦額頭上的冷汗。為什么又夢到那場悲壯的戰役?幽為太刻骨銘心吧......可他實在不愿再想起......有什么辦法可以徹底忘記嗎?突然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輕拍他的背。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回到江南的家.安撫從夢魘中驚醒的他的是娘子......他對臉上明顯掛著擔心的少年道謝:"嚇著你了吧?我只是......只是做了個噩夢。"如果只是夢,就好了......"不用擔心,我沒事的......"雖然他這么說了,少年還是沒有放手。反而像懷抱嬰兒一樣摟著他的頭,嘴里還咿咿呀呀哼唱著什么。方子山第一次聽見少年發出聲音,有點吃驚,不過更吃驚的還是,他哼唱的曲調委婉優美,竟是江南小調。大概少年的娘親曾經把這曲子當催眠曲哄孩子睡覺吧?少年記得調子,卻不懂歌詞。但是對于離家已久的男人,在偏遠的大漠聽到熟悉的家鄉小調,思鄉之情無法抑制,鼻子一酸,急忙將頭埋得更低。然后,他在少年柔軟低沉的嗓音中沉沉睡去,一覺到天明。七年前為了平息邊境叛亂,官府征兵,新婚燕爾的方子山應征入伍,離開了家鄉和娘子,隨著"鎮遠大將軍"到了離家萬里的大漠。他只盼望早日克敵,勝利回師。豈料他們遭遇了抵抗頑強的敵人,最后幾乎全軍覆沒,兩軍數萬人,竟只有他一個生還者,而且還身受重傷。在戰斗中左腳被倒下的馬車壓斷,身上都是刀傷,血流不止,從衣服上扯下布條包裹傷口,不一會兒就被血浸透,而他已經沒有力氣動彈。他絕望地躺在草地上,看著空中盤旋的蒼鷹,他會死在這里嗎?因為出血過多,或是因為饑餓......然后淪為這些飛禽的腹中食吧?死了便一了百了,可是......娘子還在家鄉等他歸去。每日每日,折一枝楊柳,守在村外的小橋邊,默默等待自己。眼淚順著眼角滑下。他答應過娘子,一定要回去,回到她身邊......方子山強提著一口氣,拖著重傷的身體離開尸橫遍野的戰場,后來暈倒在山下。在顛簸中醒來,張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紅撲撲的女孩臉蛋,還聽見輪聲轆轆。"你醒啦?"女孩看上去很高興,"爹,爹!他醒了,醒了!"這是在哪兒?顛簸突然停止了,四處打量,自己好像躺在大篷車里,盔甲放在角落。身上的傷......有人用白布包扎,看來已經止血了。只有左腳還是很痛。一個男人走進來,四十開外,身體并不高卻很強壯,臉上皺紋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你終于醒了,還擔心你就這么昏睡不醒呢。"看來是他命不該絕,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謝謝......我......""來,喝點水吧。"男人扶起他。"謝謝。"接過皮囊,喝了一小口潤喉,才發現自己口渴得厲害,方子山不客氣地仰頭將水一口氣喝光。"還好吧?你身上的刀傷上了藥,已經沒有流血了,不過腳傷很嚴重,等回到村子再請大夫好好看看吧。""這怎么好意思......""你是平息叛亂的士兵吧?你們為了保護我們連生命都可以舍去,我幫你不過是盡綿薄之力。"想到戰死沙場的戰友,方子山點點頭,接受了男人的好意。男人叫蘇正宇,那個女孩是他的女兒蕓香,雖然是中原人,但是十幾年前就遷居到草原,以牧羊為生。五年前他的娘子去世,留下父女相依為命。雖然方子山很想回到江南,但是自己現在一身傷痛,治病要緊,所以他跟著蘇氏父女回到他們拘村莊。篷車再次停下,蘇正宇小心扶著方子山下車。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美麗壯觀:綠草如茵、繁花似錦,天空一片湛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