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
衾不耐五更寒,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咿咿呀呀的悠揚戲調,如夢似幻,由遠及近,又裊裊地消失耳畔。 和煦的春風拂面而來,有一朵花從枝頭飄落,晃晃悠悠地落在樹底下躺著的女孩子發端。 淡緋紅的杏花綴在烏黑的鴉鬢上,像是世間最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絹花,襯著那張如同美玉雕琢般的精致小臉,如同畫般美好。 “嘻嘻……”低低的笑聲從耳畔傳來。 枕著手臂睡著的女孩子似醒非醒,直到有一根長長地狗尾草探了過來,在她小巧的鼻尖輕輕地拱了拱。 毛茸茸的狗尾草蹭著鼻子,女孩子的長睫毛抖了抖,驀地打了個噴嚏,這才幽幽地醒了過來。 出現在喬養真眼前的,是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錢家莊上的一對龍鳳胎兄妹,哥哥叫做錢仲春,meimei叫做錢麗月,兩個人都是十一歲,生得眉清目秀,玉雪可愛。 兩人見喬養真醒來,哥哥仲春便搖晃著手中的狗尾草,笑說:“小喬meimei,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也不怕草叢里跑出一條蛇,咬你一口?!?/br> meimei錢麗月最是膽小,嚇得抓住哥哥的袖子:“哪里有蛇?” 錢仲春見沒有嚇到養真,反而把meimei嚇著了,忙丟了狗尾草安撫:“我只是嚇唬小喬meimei的,不是真的有。再說,咱們的阿黃也在呢,就算是有蛇,阿黃也會上去把它咬死?!?/br> 錢麗月聽了這個,才又喜笑顏開:“我最喜歡阿黃了?!?/br> 喬養真目不轉睛地看著錢氏兄妹,突然覺著臉頰上有東西湊過來,微熱而濕潤地蹭了蹭,她轉頭看去,卻見竟是一只黃色的半大土狗,正瞪著烏溜溜地眼睛歪頭看著她。 這就是錢家家養的狗子阿黃,狗兒見養真打量自己,便探出舌頭,咧著嘴好像笑的樣子。 錢麗月過來抱住了阿黃,撒嬌地在狗子身上蹭了蹭,又對養真道:“真真,你怎么睡著了,你知不知道剛才小羊們跑到河邊去了,我跟哥哥好不容易趕回來?!?/br> 養真慢慢坐起身來,環顧周圍。 這是一片開闊的綠草地,身后零零散散地有幾棵杏花樹。 隨著風聲傳來的,是有些潺潺的水聲,遠處十數丈開外是綿延的抱錢河,仰頭看去,河水如一條碧綠柔滑的絲帶,嵌在廣袤的草地之中。 而在杏花樹之后,便是錢家莊,屋宇林立,白墻黑瓦,炊煙裊裊,村民的身影偶爾穿梭隱現,如世外桃源一般。 在養真八歲那年,趙芳敬帶著她進宮,張天師斷言她是皇后命。 次年,趙芳敬便命人送她離京,來到了距離京城四五十里的這錢家莊上寄養。 錢家莊的莊主陸老爺,是之前趙芳敬的貼身伴當,從十三王爺小的時候就照顧著,為人最是誠懇忠直。 后來老陸年紀大了,趙芳敬便把這一處的莊子給了他,讓他在此安身立命。 養真看著不遠處的錢家莊,又看看身邊的錢氏兄妹跟狗兒阿黃,回想方才的那“一夢”,心中十分恍惚。 她有些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真實的。 于是抬手在臉頰上用力擰了一下,無比鮮明的刺痛讓她叫了出聲:這是真的,絕不會假。 錢仲春跟錢麗月眼睜睜地看著養真自個兒下狠手擰自個兒,卻都看呆了眼。 女孩子吹彈得破的臉上很快多了一抹通紅,看的仲春又驚又是心疼:“小喬meimei,你在干什么?” 養真顧不上回答他,心中卻掠過許多似曾相識的場景。 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這應該是她給趙芳敬送來錢家莊的第二年。 可是……明明這些事情自己已經經過了啊,怎么會時光倒回? **** 又是一陣涼風吹來。 原本晴朗的天色變得陰沉起來,阿黃向著抱錢河的方向汪汪地叫了兩聲。 錢仲春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哎呀!好像要下雨了,咱們快回去吧?!?/br> 阿黃聽了就從錢麗月懷中掙脫,跑向不遠處還在低頭吃草的羊群邊上。 羊群給狗兒驅趕,依依不舍地緩緩調頭,往村莊的方向而行。 錢仲春撿起一根樹枝,跑過去幫忙,錢麗月將養真拉?。骸翱炱饋?,遲了要淋雨的,陸爺爺又要罵我們沒有好好照看你了?!?/br> 養真站起身來,她看看遠處蹦跳著的阿黃,奮力趕羊的錢仲春,又看看正拉著自己手兒的錢麗月,所有一切,似曾相識。 但她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居然回到了十一歲時候的那年? 若不是剛才已經確信過不是夢,養真必會覺著自己尚在夢中。 一片烏云從天邊飄了過來,就好像提前天黑了一樣,隱隱地還有悶雷聲傳來。 阿黃昂起頭,又叫了數聲。 這叫聲驀地提醒了養真。 她睜大雙眼,重新將周圍打量了一遍,越看心里越是發冷,幾乎毛骨悚然。 那些本來已經模糊了的慘象在心底浮現,觸目驚心。 養真回頭,一把攥住了錢麗月的手:“好,咱們一塊兒回莊子?!?/br> 錢麗月愣怔,然后笑說:“你這么用力做什么,都捏疼我啦,我又不會撇下你先跑了?!?/br> 養真看著女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臉,心頭卻有種奇異的抽痛跟寒意。 手掌心緊緊地握著錢麗月的手,沒有半點放松,卻不是怕錢麗月撇下自己。 養真慢慢地確定了,就是那一天。 同樣的自己跟錢氏兄妹出來山坡上放羊,同樣的大雨將至,大家一塊兒蹦跳著往回。 養真半路遇到了莊子里來迎自己的莊丁,先回莊院去了。 她以為錢氏兄妹也自回趕著羊兒回家了,誰知這天入夜,錢家人卻來敲門,詢問錢仲春跟錢麗月是不是留宿在莊院了,因為他們還沒有家去,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人。 一時之間大家都驚動起來,莊子里的男丁幾乎傾巢而出,打著燈籠冒雨找尋,卻一無所獲。 次日早上,才有人在抱錢河畔發現了錢麗月的尸體,后來經過整天的搜尋,又在抱錢河下游發現了錢仲春。 兩個孩子衣衫不整,身上傷痕累累,慘不忍睹,也都已經沒了氣息。 縣城內的仵作前來草草地驗了尸,說是兩個孩子因為貪玩的緣故,不慎落入水中,溺水而亡。 錢家得知噩耗,好像天塌了似的,錢母因此大病不起。 這件事也幾乎改變了養真的性子。 好不容易在錢家兄妹的陪伴下重新開朗起來,經過這件事的打擊,養真重又沉郁起來。 雖然事情其實跟她沒有關系,但養真仍是情不自禁地自責,為什么那天沒有挽留錢家兄妹讓他們一塊兒回莊子,或者讓莊丁送他們回家去,那樣的話這無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