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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他母親給他取了個范阿寶的假名就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叫他寶寶,但是他母親拒不承認,他也沒有能力制止母親寶寶長寶寶短地叫他,只能當做沒聽見。這一路上又經過了好幾道關卡,衛敏文的謊話很快越說越順溜,到最后就和吃大白菜一樣簡單。衛敏文本來以為所謂來投奔親戚就是一個幌子,沒想到這滁州城內真的有這么一個“姑母”存在,等他們的馬車到達親戚家時,馬上就上演了一場親戚相逢淚滿面的戲碼,不過已經被這一路上的驚喜磨練得神經異常堅韌的衛敏文,雖然手腳僵硬,還是有驚無險地過了這哭哭啼啼的場面。綠珠在這滁州城內的“姑母”家落下了腳,打發兒子跟著“姑母”家的表哥們幫忙后,便抽空暗中去見了謝萌和陳天堯一趟。此次的任務需要多方攜手共同完成,自然要先向這兩位提前打個招呼,免得日后起了沖突倒是便宜了外人。那日綠珠拜訪后,謝萌更是愁緒滿懷。“老爺,這是怎么了?”謝夫人見他家老爺一個人在書房悶了半天,出來后又在那里唉聲嘆氣,不解地發問。“我是擔心鴻兒?!敝x萌前幾個得的都是女兒,好不容易老來才得了這么一個兒子,自然是珍愛非常。“鴻兒是去二皇子身邊,太后瞧在老爺份上也會照看一二,老爺不必太過憂心?!敝x夫人也想念兒子,不過丈夫已經難受成這樣,她只能盡力開解他。“二皇子?”謝萌苦笑起來,又嘆了口氣。太后的心思他當然明白,但是皇家的水目前太混,再加上皇帝又是那樣的性子,他們做臣子的牽涉其中,哪能討得了好。太后雖然護著二皇子,但是以衛家如今的聲勢,綠珠這般的聰明人,都不肯讓他們的兒子與二皇子有任何牽扯,寧愿把兒子帶到邊疆苦寒之地也不愿兒子留在京里,顯然是并不看好二皇子。“二皇子畢竟是嫡長,就算是陛下,也不會輕言廢立的?!敝x夫人聽丈夫語出不詳,著力勸慰。“如果太后長命百歲,我這是在杞人憂天,如果太后天不假年,那么……”后面的話謝萌沒有說下去,也不敢說下去。自古以來行的都是嫡長繼承之法,皇家為天下萬民之表率,亦不會在這件事上輕易挑戰正統之道。儲君是國之根本,是天子家事更是攸關社稷之大事,絕不可輕言廢立,但是歷朝歷代,非嫡長卻繼位的君王數不勝數,而細觀那些沒能繼位的嫡長,除了早夭或者被逼做出自動讓賢狀之外的,幾乎每一位成年后被皇帝剝奪皇位繼承資格的嫡長都會有一個罪不可赦的罪名。若太后長命百歲,有太后護著教導著,二皇子應該不至于會行差踏錯,給他的弟弟們機會;要是太后不在了,在皇宮這樣的地方,以二皇子的性格,要想什么都不做錯安安穩穩地熬到陛下滿意實在是太難的一件事。在謝萌頭痛該如何把兒子撈出那條不被看好的船時,深宮之中,未來的宣帝,沒有母妃護持也不被皇帝放在心上的年幼的六皇子景珂正迎來他生命中最寒冷的那個冬天。關于宣帝的母妃為何人在景史上始終語焉不詳,這是一件頗為奇怪的事情。諸如景宣帝這般的勤勉有為之君,就算其母身份低微,烈帝在世時或許因種種原因不便提起,日后宣帝登基以后也該為其正名,追封加謚才對。奇怪就奇怪在無論是景烈一朝,還是景宣一朝,關于宣帝的生母薛美人都含糊不清,草草帶過。而在野史上,關于宣帝的生母薛美人則有各種各樣的猜測。有一種說法稱她是烈帝后宮的一名宮女,某日被醉后的烈帝臨幸有孕,在分娩后亡故。還有一種說法稱她是烈帝后宮的某位妃子,在生下宣帝不久以后,就因牽扯進“逆王案”被烈帝賜死,知情人全部被封口,此后便不準任何人提起。鑒于景烈一朝有一段歷史特別黑暗嚴苛,以上兩種說法都有成立的事實依據,后世的史學家通常會擇其一而考據之。當然還有些猜測,則非常匪夷所思,荒誕無稽,所持者若生在景朝定會被治個抄家滅族之罪,實在是當不得真。其實,若要拿這個問題去問宣帝,他也不知道。他從記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皇六子景珂,身邊有乳母一人,教習嬤嬤兩名,內侍宮女五六人,居住在深宮之中的某個小小院落中。母妃他從來沒見過,幼年時候他也接觸不到什么人,身邊伺候的人從不會提起這個話題,所以他也想不到要問他的母妃去了哪里。至于父皇,他每年只有節慶日的時候由乳母或者內侍牽著手,跟在長長的隊伍后面跪拜行禮的時候才能遠遠見到一面。宮廷之中總是有各種各樣的陰晦事,他經常會被乳母提醒凡事要小心謹慎,不要惹來禍事。那時候他想不明白,為什么父皇早就把他的后宮當作擺設,根本就不再進來,后宮中的那些女人還要整日斗來斗去斗個不停。這里面的道理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想明白。母親的地位越高,參拜父皇的時候位置就越靠前,也就意味著她手里牽著的那個孩子離父皇坐著的那把椅子越近。否則的話,就只能像他這樣,每次都只能跪在隊伍的末端,連父皇的樣子都看不清。皇家子弟正式的啟蒙教育一般是在六歲。六歲那年他開始每日由內侍背著送到咸陽宮念書。六歲那年他認識了他的伴讀,年僅十二歲的蕭振庭,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謀士,他未來的心腹之臣。六歲那年,他第一次發現他的二皇兄非常討厭他,討厭到了憎恨的地步。那時候他只是深宮之中一名不得寵的小皇子,從一出生就被打上不得皇帝歡心的烙印,最有力的證據就是他的父皇在他的皇兄皇姐出生后都曾大赦過天下,唯有在他出生后卻沒有,嬤嬤們曾經私下偷偷議論過不止一次,他聽在耳里記在了心里,從此行事間更加謹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錯半步。而他的二皇兄,母妃是早已仙逝的先后,據說父皇非常敬愛先后,曾經為了先后在天地祖宗前起誓自此后永不納妃,更是在先后病逝后遣散后宮專心政事,而且二皇兄還頗得皇祖母的喜愛,經常在皇祖母宮里承歡,也常常會被父皇叫到昭仁殿考校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