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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打斗聲嘶吼聲此起彼伏。然后,他聽到自己記憶深處,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師父!”。腦仁中又是一陣要命的痛楚泛過,麒妄忍不住輕咳了一聲,嗓子眼中帶了絲血腥的味道。他面無表情地將這口血咽下去了,雙眼由剛才的黑亮透澈又慢慢轉變為一道微妙的血線從瞳中央尖銳顯現,像是貓眼一般,只不過人家那是絲毫不嚇人反而誘人的金絲線,他眼瞳中是紅到深處的嗜血冷酷之意。可他卻又偏偏笑了,笑的很溫和。接著近乎虔誠地俯下身,將鼻端湊在吳朝脖頸旁,輕嗅了幾下。他真是癡迷這個人身上干凈的味道。縱使惡鬼殺魂奪魄,妄毀命盤無數,見識過那么多或好或壞或腥臭或惡香的血液,也不比眼前這人的血味來得更讓他沉醉。——雖然,這個人的身體很差勁,血液味道中還摻了些許油水似的。麒妄不屑地撇撇嘴,但不可否認的是,確實是這個略帶肥膩的血氣誘他出去的。縛在身上的佛經桎梏年歲太過久遠了。百年時還日夜不休的瘋狂掙扎,千年時偶爾興起去伸出利爪撕扯片刻,萬年時……就幾乎已經認命地呆在那無間惡景中,不再做徒勞的事情了。久到靜止的歲月幾乎僵麻了自己這一身熱血,猶如當初大開殺戒后淪為惡鬼時那種深深的絕望——非人非鬼,難見慈悲。與自己當年所追求的那種極簡極終極的清心寡意道術背道而馳。自此,再也沒有資格追逐自己要奉獻終生的望念。成為惡鬼又怎樣,被人誤解又怎樣,心頭的火滅了,就只能淪為泥沼中污土一捧,形神難聚。更何況……多少萬年過,興許自己的rou身早就不復存在了,即便掙脫囚籠再現于世,也會在烈陽下以“鬼魂”之形消失殆盡。這等骯臟血污永夜之地,倒是適合自己茍活。可也就是那人身上鮮活又帶著點膩人的油水味兒,引誘自己慢慢從血泊中站起身,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又試著再度掙脫了一遍鎖鏈。眼睜睜看著那佛光金印的經文束縛在自己周圍崩裂時,他還心驚膽顫地往外蹦了一步,好像那佛印碎芒落在地上,不是摔成迷眼的金色,反倒是能濺出油來一般,讓麒妄挺惆悵的。覺得……有點反胃。卻也就是這樣得以逃離桎梏,他聽到遠處有一人近乎崩潰地喊著他的名字。那種……聲嘶力竭的架勢……好像……非自己醒來不可的架勢……那一句句,“麒妄,你快醒醒!”,不知比那些天天游蕩到自己面前看笑話的陰靈惡嚎要好聽多少,只不過可能是他們種族不同,麒妄沒太聽懂這人后面那句叭叭什么的……叭叭是個什么?麒妄搖搖頭,聽不懂這個沒關系,他聽清楚前面那句就夠了。他想知道,是誰還在期待著自己,是誰……還……還能記得自己的名姓。興至狂奔又恨不得大笑至嚎啕的麒妄真沖著聲源沖過去了,才發現自己即便張大了嘴,都無法回應出任何聲音了。但他也看到了——也就是目前安靜躺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當時在無間惡景中,身上背負著自己的rou體。是的,自己的軀體還存在著。惡鬼麒妄,便可重現于世。***那都是萬萬年前的事了。流靈界曾發生了一場不可告人的隱秘之亂。當時那件事牽連的是朱雀護法——也就是炎氏一脈。跟著一同被貼上謀反標簽的,還有麒麟世家中的部分術士。因為涉及到主上不可告人的秘密,當時作為流靈界之主——戲命一脈為了掩蓋這場丑惡,為了繼續維護他們所謂的名聲,做出了很喪盡天良的事情。麒麟世家并著自己當時任朱雀護法的師父等,都是辛辛苦苦鎮日兢兢業業為戲命一脈所無私付出的。然后呢?結果呢?哈哈。流靈界那幫傻乎乎的術士們,到現在都還覺得戲命一脈是最至高無上的吧!麒麟世家的那群蠢狗們,也仍舊覺得能守護戲命一脈是最榮光的事情嗎?!放屁!若我惡鬼麒妄能有一日重見天日,必得手刃戲命門下所有門徒。老一輩償不盡的恩怨,就拿下一輩子來償。下一輩子不夠,就再賠上下一輩子。總之……不屠盡所有戲命師,他惡鬼麒妄就絕不罷休。他絕對要讓那在戲命師統領下漸入沉疴的世道,焚成無數烈焰灰燼,如若天道淪喪,那便以我手中殺孽來重換朗朗乾坤!麒妄的薄唇又微微勾了起來。在無間惡景中那么長的時光,是怎么熬過來的?難道是以為外面還有人期待他醒來嗎,難道是以為還有人會救他出去嗎?還有自己的師父……怎么,莫非是活的歲數太大了,就慢慢的能看淡恩怨,放下仇恨了?明明當初被蒙冤驅逐的是他,可他竟然還是幫著戲命一脈,想到把自己rou身藏避于世,以免自己在地獄中找到自己的身體,從而恢復當初那強大的靈力,掙脫出無間的束縛。還有這具軀體被那熟悉的炎陽之術擬造出的七縷“善魄”來占據空出來的位置,以讓這具失去了自己真正魂靈的身體能看起來更正常些。笑話。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我自己的這具rou身會再度誤打誤撞地又來了地獄,更沒想到,區區一個普通的人類,卻反而能替我解開枷鎖吧?對了……這個人類……麒妄的頭忍不住又歪了歪,眼睛也慢慢瞇了起來。晦暗的夜色于他的視力來說,清晰又柔朧。于是這人干凈潔白的修長身軀就更加誘人了。又想起剛剛在那個水缸里,“善良”狀態下的自己把他撈起來時差點一個脫手又將他摔回去,那時候他身上的rou好像都往外彈了下。這么……虛胖么……可是看起來又很瘦的樣子。麒妄緩吸了一口氣,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與軀體融合的越來越好,身體也越來越靈活了。又在空中將利爪反反復復收彈了好幾遍,麒妄適應著將爪子收好,只是單純的手型,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頭,想戳戳吳朝身上……的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