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寫多少字呢？”

童演說：“字數不是關鍵，把你做了的東西，得到的結果，有什么意義，寫清楚就行?！?/br>
“我那個項目，好像沒什么可寫的?！比~離自從進了機械臂的項目，就發現自己當初弄得那些東西簡單得很，都是非?；A的部分。

“誰說的？你以為測試項目就沒有意義么？一個大四學生的畢設，也就是這種水平?！?/br>
“是嗎？”

童演這是在夸他吧？葉離有些沾沾自喜了，于是把資料找出來，又去圖書館查了一些相關論文，認真地寫起來。葉離前幾天剛看林莉剛剛寫完畢設的論文，裝訂好之后挺厚的一本。書脊上還寫著論文題目和作者，拿在手里很有成就感。

他花了兩個禮拜，寫了40多頁。他又修改了一次，查了些資料，添加了一些東西，弄到了60頁，打印出來，交給了童演。

童演當時在和楊子越討論問題，說了句“先放那，我回頭看”。葉離放在他桌子上就出來了。

畢竟是第一次寫論文給童演看，他坐車去給陳珊上課，這一路上心里還挺忐忑的。

葉離給陳珊上了一個多月的課，一個禮拜兩次。陳珊的母親程洛儀每次都在，上完課都會和葉離聊聊天。開始是聊陳珊的學習情況，后來也說些家里的事情。那個程明明葉離偶爾能看到，但只是打個照面。陳珊的父親，葉離倒是一次也沒見過。

這天他到了陳珊家，只有她一人在家。

“程阿姨沒在？”

“爸爸回來了，mama跟著他出去了?！?/br>
“哦？叔叔平時在哪住呢？”葉離隨口問了一句，問完又有些后悔，畢竟涉及到人家的私事了。

“在P省?！标惿喝タ蛷d給葉離弄了杯水，“在那邊做房地產生意，太忙了，不怎么過來?！?/br>
“是嗎？我家也在P省?！?/br>
P省是個在內陸，離這里不近，不算十分發達的地區，但做地產生意的話，應該也是很少有的富人家了。

“每次爸爸回來，家里都跟過年一樣?！?/br>
葉離看了眼陳珊屋里擺著的一家三口的照片。小姑娘那時候也就六七歲的樣子，被擁在父母身前，甜甜地笑著。

“爸爸都給mama買一大堆東西。他回來的第二天，mama公司的同事就會知道我爸爸回來了。因為mama會穿上爸爸新給她買的衣服?！?/br>
“呵呵，一定也會給你買很多禮物?！?/br>
“是，”陳珊說，“多得用不掉?！?/br>
葉離笑著說：“有這樣的爸爸真好?！?/br>
陳珊平靜地說：“我倒是希望他們早點離婚?！?/br>
一句話把葉離噎得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可當沒聽到又不合適。好在陳珊很自然地喝了口水，說了句“上課吧”。于是葉離按部就班地開始給她講題。

上完了課，葉離出門的時候，正好門外有車停進來。

程洛儀從副駕上下來。今天的程洛儀和平時判若兩人，滿面春光，好像年輕了十歲一樣。

“葉離來了？上完課了？”

“阿姨好，上完了?！?/br>
這時候從駕駛位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程洛儀連忙給葉離介紹：“這是我先生，陳明志?！?/br>
葉離連忙上去握手：“叔叔好?！?/br>
“你好?！?/br>
陳明志很穩重，說起話來聲如洪鐘，初見面就給人莫名的安全感。

寒暄了幾句，葉離就從她家出來了。

剛才因陳珊那句話，葉離以為他的父母感情不好，可看到陳珊父母在一起的瞬間，他確定他們很恩愛。恩愛的夫妻，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第二天，上完課，剛到了實驗室，童演就來喊他過去。他站到童演身后，看著他手上拿著自己的論文。童演拿了只筆，翻開第一頁。

葉離忽然就緊張起來。

開頭是嵌入式的一些背景介紹，童演框了兩段話，打了個刪除的符號，什么話也沒說，接著翻到第二頁。

童演接著翻了幾頁，修改了幾句話的表達方式，都是把話改的更精煉準確。后面有幾張波形圖，刪除了兩張。

“相似的測試，貼一個就行?！蓖莸椭^，邊改邊說。

“哦?！?/br>
他以前也寫過材料、報告，給童演做過PPT。童演也會修改，哪不對會告訴他?？山裉烊~離特別在意童演的反應，他太想讓他滿意了。

目前為止他看不出童演的態度，他攥了攥手，手心冒出了一層細汗。

童演這樣默不作聲地改到了中間靠后部分，停在了項目意義與發展前景的部分。他盯著看了一會兒，皺了皺眉，圈出了四段文字，抬頭看向葉離。

“哪抄的？”

葉離被問得有點懵，這幾段的確不是他一個字一個字原創的，準確地說是把別的幾篇文章的內容“融合”到一起的。因為他覺得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部分，既沒有數字、也沒有圖表，都是陳述概括的東西，可以稍微借鑒下，補充在自己的文章里?？赏菥尤灰谎劬涂闯鰜砹?，并且使用了那個讓他臉紅的動詞。

“我……”葉離語塞了，辯解道，“都是背景介紹，沒什么用?！?/br>
童演立刻說道：“沒什么用留著干嘛？”

葉離被問得啞口無言。

“論文的好壞，不是看長短。你項目做完了，論文的價值就在那里了。那些花哨的東西都沒有用?！?/br>
童演一邊說，一邊往后翻。后面的部分改動不多，他看完之后，合上那摞紙，放在桌上，轉過椅子，看著葉離。

“現在學術圈的風氣、別人怎么樣我不管，我的學生，寫出來的東西，每個字都要是自己的。別人寫出來的東西，你用了，可以，打引號，寫引用，懂嗎？”

葉離垂著頭，十分沮喪。結果比他想象的要差很多倍。要是童演給他改幾個錯別字，他會舒服很多。

他讓他失望了，而且性質是惡劣的。

童演說完，見他沒任何反應，于是說：“抬頭?！?/br>
抬個屁的頭！葉離這會兒非常想把那摞紙撕了，然后離開這里，他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呆。此時的感覺就好像被人趴了底｀褲還要他抬頭微笑一樣。

他死死地低著頭。兩個人這樣僵持了不短的時間。童演站起身，用手扶住他的后腦勺，話語間多了一些溫柔：“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部分。以后你去了更好的學校，做了別人的學生，或者以后自己當教授，搞研究，都要記住這些。懂嗎？”

葉離順著他手上的勁兒抬起了頭，說了句“懂了”。

童演見他臉上沒什么異樣，在心里松了口氣。男學生還是比女學生要皮實不少。女學生他是絕不敢說這么難聽，說不準就會掉眼淚。

葉離說完那句“懂了”，還是控制不住地撅了下嘴，伸出手來，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