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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的斷。閻羅王有些急,額間起了細汗,哪敢招惹這人,握筆的手抖著,道:“將軍,世間規律有序,悲歡聚散,陰陽調和,情愛皆為白云蒼狗,下一輪回誰也不認識誰,切莫再如此執念放在心上……噯!”重斷握著他的手,壓了那朱砂丹筆,圈起姻緣冊上容千戟的名字。強迫著,又用力地,在旁邊,一筆一畫,一撇一捺,寫下了他的名,他的字。重靖是他的過去……重斷是他的現在,也是將來。冥界地府陰沉寒冷,一路闖出鬼門關之后,重斷落了一身寒霜,縱身飛上人界,找了家就酒鋪,老板已經要關門歇業了。重斷去了一些身上的氣味,氣度好了許多,支起木棍,掏出銀兩放到桌前,睡眼惺忪的老板收了錢,迷糊道:“公子這晚間來訪,是需要什么酒?”“成親用的,”重斷道,“求個天賜良緣,笙磬同諧?!?/br>“公子要成親?”老板笑了,見這公子一身貴氣,還要自己cao辦婚事,想是哪家少爺攜了哪家閨秀私奔,瞌睡醒了一大半,認真道:“以合巹飲酒不就對了么,我這有上好的花雕……”話音剛落,桌案上的錢多了幾倍,老板藏在柜上的極品花雕已不見了蹤影,他未發覺,只見那公子放了錢就消失,心道見了鬼,渾身一哆嗦,安慰自我道:“真是怪人!”重斷拎著酒壇入了龍王寢宮,一只手提著壇口,一只手摟過容千戟的腰,后者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帶離了天宮室內,渾身落了一件厚厚的鶴氅,寒風襲入頸間,打了個寒顫。容千戟白天被重斷的熏香迷得昏睡了一整天,這才醒來還以為是白晝,道:“你這是帶我去何處?”重斷不答。容千戟一睜眼,見是那日靈山背后的瑤池仙洞,圣水又漲了幾寸,岸邊螢火草亮得好看,他再轉頭去看重斷,那一瞬間,漫天匝地的紅。他的頭被重斷以那跟隨他征戰四方的暗紋紅披蓋住,作了人間的霞帔絹紗。容千戟瞬間懂了,僵立在那處。很不爭氣,他又想哭了,但怕被淚糊了眼,看不清所見,忍淚睜目,試著想從紅披外去看重斷的臉,但只看得清一處高大的影子。容千戟心里在數,數那螢火草晃動,彈指一剎,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一千下,一千零一下……兩千下。他在一時間覺得,兩個人都在等這一刻,等了兩千年。重斷動了,面對著他,半跪下身,抽出腰間佩劍,刺入泥土之中,聲色帶著不同以往的沙啞與鄭重:“我重斷,一生輾轉三界,如今淪落至此,高堂沒有,血親沒有?!?/br>“我也不拜天地,”重斷道,“只拜你?!?/br>第二十五章靈山“成親”之后,近來幾日,容千戟常一抬手,低頭便能見到手腕上隱約長出一道紅痕。像是被什么壓出來的印記,又像是一條線,微微凸起一些,用指腹碾磨上去,還有些刺骨地疼。寒冬漫長,天宮里的小侍從們被凍病了幾個,唐翦領他們回了趟冥界,可就算是天宮這么好的地兒,這些篩選上來的精怪們卻再也不肯來。說天界人少,沒勁兒,還一直下雪,心神大人,您見過南天門外的凍土么?都積了寸高!周遭都暗到需要小妖銜火精以照天門,金鐘不再撞動,四處皆呈衰敗之象。講前頭那句話的便是那日嚼舌根的小樹妖,他倒是識趣,后邊兒那句沒敢講出來,將雙手交疊在一起,藤蔓纏繞上臂,繼續囁嚅道:“那些個仙草靈花兒都凋了一半,承托天界的浮空云盾都越來越薄,您看這天界怎么還能待人……”“好哇,天界逃兵!”唐翦冷笑一聲,“將你們配到黃泉路去守那曼珠沙華,百年不得離開半步,亡靈若是糟踐一片,拿你們試問!”一群小精怪居然還跪下謝恩,心想這天宮清濁之氣混在一起熏得他們頭昏腦脹,這魔是魔,鬼是鬼,精怪就是精怪,神仙是神仙,怎么能生活在一起?唐翦氣結,后面那張面孔都快扭曲了,又覺得這群精怪伺候得服帖,甩了一句“滾下去”,便挽袖御風,穿過鬼門關,回了天界之上。他在冥界待得久,常覺得活人的事情都弄不好,哪里有心思去想死人的事情,所以反而很少去擔心冥界如何如何。可眼前天界一片死寂之相,重斷行蹤詭秘反常,方才自己送這些小精怪送到鬼門關內便再進不去了,里面看似森嚴戒備,實則已血腥煞氣極重,連陰兵的勾魂牌都灑落了一地。唐翦正在發愣之時,忽地聽冥界一陣猛虎咆哮,渾身都緊繃起來,提起那把折扇作為武器,飛身沖入冥界大門之中!黃泉路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尸體,皆是那些還不能稱之為“鬼魂”的人。人的求生欲都很強,還沒進入酆都之前,他們的生死都還有轉機,所以黃泉路上常亂成一鍋粥,陰兵時不時就被合伙弄昏好幾個,后來閻羅王加強了此處兵力,情況才得以好轉一些……但如今這些死了的人,眼都睜著,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魔氣。唐翦抬起頭來,估計是被五方鬼帝控制的模樣。人進酆都需過三災九難,金雞山惡狗嶺都十分兇險,可如今唐翦一路沖進來,方圓百里見不到一個人,只覺得冥界空氣混濁,四處透著一股難言的腥味。不是以往那種死氣,反而帶著些涌動的興奮。唐翦神色一變,一鼓作氣沖破后幾道關卡,避過蓮花臺,直降到還魂崖前,果然!重斷站在陰間最后一處地界,還魂崖的金銀橋上。四周的護橋神獸雕像已毀,七零八落地散落在一邊,橋下圓孔散六色光芒,即六道輪回。重斷孤身一人,提刀攜劍,立在酆都磅礴黑氣之中,眉如刮骨雕刻,氣勢是后來千百年后三界傳言的那般……僅一人,也可抵千軍萬馬。遠遠望過去,唐翦可見得他手腕上一圈紅痕,似線如印,在暗處發光。將軍一怒,萬鬼自潰。重斷自冥界涅槃重生,如今又殺了回來,他劍邊還挑著一處玄紫衣料,唐翦眉頭一跳,他認得清楚得很,這是鬼帝的衣物。唐翦見他提著刀一身煞氣極重,沖過去怒吼道:“你在此處做什么?!這里是六道輪回!”相反,重斷情緒很平靜,但他頷下好似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滲著血,說話略顯吃力:“不過給千戟討一碗湯喝?!?/br>唐翦抱著頭快要瘋了,瞠目斥道:“重斷!”“唐翦,你可知,鬼帝在老龍王死的那一日,便知曉他魂飛魄散,再入不了輪回……”重斷喘著粗氣,一雙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