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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度慢得多,唯一會說的完整句子是“房間里有一只貓”。他們很快就確定了一個互助方案,亞歷克斯替哈利做變位練習,哈利負責兩人份的算術作業??上ПR瓦索男爵不到一個星期就察覺了這個小詭計,把壁爐邊的桌椅搬開,分別放到書房的兩端,把這兩個自作聰明的學生遠遠地隔開。星期天和星期一是休息日,但哈利的活動范圍有限,大部分時間只是坐在噴泉旁邊。萊爾參軍之后,再也沒有人打理噴泉,樹葉和淤泥再一次鋪滿池底,水淺而渾濁,看上去就像泥漿?;▓@在深秋呈現出另一副面貌,棕色、褐色和灰色緩慢擴散,直至浸透灌木、玫瑰花架和草地。一場雨過后,最后一點依附在樹枝上的枯葉落盡了,松鼠和鳥兒也就此消失?,斏o哈利織了圍巾,太大了,簡直是一張深藍色的毯子。他時常裹著這條厚圍巾坐在臺階上,拐杖放在一邊,拿著根本沒打算看的書,對著光禿禿的樹枝發呆。不久前亞歷克斯和他在這棵樹下埋葬了那只飽受折磨的麻雀。11月15日,喬治仍然下落不明。他們最后得知的消息是,他的小隊被追趕到海峽上空,隨后就和基地失去了聯絡。一個跳傘逃生的飛行員確認喬治的戰斗機被擊中,但他不能肯定喬治有沒有跳傘或者迫降。萊爾,園丁的小兒子,同樣沒有音訊。電話和電報時常中斷,就好像外面的世界都在迅速沉沒,而他們身處的西南小村是最后的孤島。即使偶爾有消息傳進來,也都同樣慘淡,11月17日,伯明翰遭到轟炸;五天之后是南安普頓,人們傳言這個港口城市除了燒焦的瓦礫,什么都沒剩下。11月28日,輪到利物浦。11月29日,星期五,卡爾斯頓小姐送來了電報。她是騎自行車來的,氣喘吁吁,因為民用汽油供應暫時停止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恢復。她肯定已經看過內容了,因為當她把電報交給瑪莎的時候是微笑著的,臉頰通紅,不知道是因為騎車還是因為興奮。電報是喬治發來的,非常簡短,說一切都好,他會在圣誕節回來。而他確實信守諾言。喬治·盧瓦索在1940年12月21日晚到達,獨自坐火車來的,事先沒有通知任何人。男孩們第二天早餐時間才見到他,已經換下了空軍制服,穿上了寬松的舊襯衫和費爾島毛衣,右前臂裹著繃帶??匆妬啔v克斯的時候他站了起來,微笑著,單手抱起這個一頭撲進他懷里的小男孩。“早上好,普魯登斯先生?!卑训艿芊呕氐厣系臅r候,喬治說,揉了揉哈利的頭發,哈利留意到他的左眼眉骨邊緣多了一道明顯的疤痕,“我聽說爸爸強迫你們練習法語?!?/br>“沒有強迫?!蹦芯舴畔聢蠹?,從餐桌另一端插嘴。“早上好?!惫穆暬卮?,不確定喬治有沒有聽見。“萊拉不打算回來嗎?”“她去布萊頓了?!北R瓦索男爵簡短地回答。哈利沒有聽到接下來的對話,瑪莎一聽見“布萊頓”就把男孩們帶了出去,給他們戴上帽子和手套,催促他們到花園去玩。這是個晴天,但風很大,寒冷刺骨,兩個男孩在外面待了不夠十分鐘就鉆進溫室,穿過成排放在架子上的熱帶植物。這個明亮的玻璃房很溫暖,然而潮濕,令人不快的水汽像濕帆布一樣蓋下來。男孩們打開側門,跑過寒風陣陣的回廊,溜進日光室。亞歷克斯拿起鉛筆和筆記本——他最近常常在這個筆記本里寫寫畫畫,但不愿意讓哈利看里面的內容——把幾個軟墊踢到落地窗邊,坐下,盯著橡樹看了一會,又轉過頭來,看著哈利。“我覺得他不太一樣了?!?/br>“喬治?”“是的?!?/br>“為什么?”亞歷克咬著鉛筆,又把目光移到外面的橡樹上,它的葉子遲遲沒有落盡,只是變成了一種焦糖般的金棕色,這些葉子很可能會熬過一整個冬天,到早春才凋落?!拔也恢涝趺凑f?!眮啔v克斯低聲回答,更像是對鉛筆而不是哈利說話,“就好像他并不在這里一樣?!?/br>這讓哈利感到困惑,還有不安。在他們眼中,喬治就是故事里的英雄,已經滿二十歲,一個遙不可及的年齡。況且喬治會駕駛戰斗機,參加過真正的空戰,在男孩們的想象里,這樣的人是無所不能的,不應該質疑他的真實性。他提出了以上這些論點,但亞歷克斯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拖著軟墊縮進畫架和墻壁之間的小空隙里。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哈利也察覺到了這種“不太一樣”。他們第一天見到的那個喬治仿佛只是過去的殘影,很快就消散了?,F在這個失而復得的喬治少言寡語,不愿意談論皇家空軍,更不愿意談論過去兩個月的經歷;即使參與對話,也帶著一種心不在焉的神色,好像剛剛從很遠的地方回來。他每天都外出散步,不論晴雨,一去就是五六個小時,消失在花園墻外的荒蕪曠野上。有一次男孩們堅持和他一起去,準確來說是亞歷克斯堅持,哈利是不情愿的跟班。喬治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現出多少熱情,穿上外套,徑直走出門外。喬治走得很快,像是急著擺脫什么。哈利遠遠落在后面,他不再需要拐杖了,但還是不敢把所有重量放在右腿上。亞歷克斯在他們兩個之間跑來跑去,既要看清楚喬治往哪個方向去了,又要折返回來照顧哈利。三個人爬上長著橡樹的山坡,山坡底部就是鐵絲網和警告牌,擋在海灘前面。兩個男孩喘著氣跟上來的時候,喬治已經坐在稀疏的草地上,看著空無一物的大海。從側面看,他顴骨和鼻梁的棱角顯得更尖銳了,像是削出來的一樣。這是個模棱兩可的陰天,沒有下雨的跡象,也沒有放晴的兆頭。哈利和亞歷克斯緊緊擠在一起,躲避橫掃而來的冷風。喬治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什么,脫下外套,把他們裹在里面。“它們快要來了?!眴讨握f。“誰?”“等著?!?/br>他們等著。十分鐘之后,引擎的噪聲從遠處逐漸靠近,并不明顯,必須仔細去聽才能留意到。一架龐大的運輸機掠過上空,旁邊是兩架護航的颶風式戰斗機。三個人看著飛機消失在低垂的云層里。“往南安普頓去的?!眴讨胃嬖V他們,“我們總是缺零件?!?/br>亞歷克斯問他南安普頓是怎樣的。喬治側過頭,好像這個問題是一顆小石子,剛好擊中他的臉。他形容了擁擠的停機坪和臨時搭建的機庫,然后,像是撕開了防線上的裂口,開始談論男孩們從未聽說過的人。米切爾,“獅鷲”小隊的隊長,曾經是派往法國的79中隊的一員,負責教他們怎樣校準機槍,修理液冷引擎,跳傘和辨認地面標識;經常在無線電里沖他們大喊大叫,質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