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睜開雙眼。

景蕭然，易煥晨，墨翊，一沐，老和尚，三宗弟子……

所有人的身邊都環繞著絲絲血色，而猶自不覺。

林依婷轉過了身，她眼角帶淚，卻勾起了一抹笑。

笑的放縱，眸卻極深。

就像有一朵不知名的紅蓮安靜的灼燒。

妖異，刺目。

伊萬眸色漸沉；“紅蓮、業火?！?/br>
師尊在上？（二十三）

23

不過輕言四字，全場落針可聞。

紅蓮。

八寒地獄之第七。梵名譯為紅蓮，為寒而皮裂如紅蓮華也。

業火。

惡業害身譬如火，后者由前世之惡業所惑故也。

紅蓮業火，由冰與火交匯纏繞。惡與障相觸相溶。

然，實為自身業障，旁人阻不得，救不得。

厲蓮裂身，業火灼魂。

……

林依婷又對伊萬行了一禮。面上雖在笑，卻無端染上幾分妖艷，合著背影里漫開的血絲，便如魑魅魍魎一般。

她也似乎懶得再去掩飾，袖手一揚，有風起了。

“叮鈴鈴……”

而眾人不曾留意的，原本早早被擱置一邊的搖鈴隨著林依婷的動作輕輕震了一下，與此同時，所有擱置搖鈴的地方先后有一團靜靜燃燒的火焰附著其上。

灼至空明，隱約可見其中有面目扭曲的魂靈翻滾著掙扎，可是炎更旺，魂更厲。

空氣驟然入寒。

三大宗門這邊，老和尚眉頭一皺，有些不快。

有些人生來便是全場矚目的核心。有些人一開始不打眼，但漸漸看去你就會發現再也移不開視線。前者因為出生，后者因為經歷。以及經歷所代表的滿城風雨。

林依婷是前者，她生來便是琉璃宗宗主林付的掌上明珠，母系更是一度輝煌。出世之時便有無窮矚目，而后母系敗落，林付生生立命她為下代宗主，更是不惜血洗以正其名。

而清霖上仙，無疑是后者。一把劍，一個人，撐起了一個衰落的宗門。就算宗門最后分崩離析，那也經他同意不可。就是如此傲然，也無一人可指責半分。三大宗門正是算定了以他的驕傲定然不會躲避這□□裸的陽謀，才會如此放心的交由一介女流試煉。

清霖（伊萬）不過是說了四個字，原本信心滿滿的老和尚心中一跳。他本是這里機緣巧合之下輩分最高的人，但是前有連云城城主易邯和千幻軒隨隊長老呂輝死于非命，后有琉璃宗宗主暴斃而亡。本來以他的性情自然是拍手稱快，但是此時此刻，一股nongnong的不安感籠罩了他的心頭。

這真的是，巧合嗎？老和尚突然有些不確定這些天發生的事了，所謂的一切盡在掌握不過是一個笑話，冥冥之中早就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安排好了一切。他有些心煩意亂的想要快點解決掉這片混亂。此時看那在沒人庇護的女娃自是不爽。

說來話長，細思也不過一瞬。面色陰沉的老和尚就要去結束這段鬧劇之時。

卻見小女娃先一步回頭，披頭散發，神色癲狂。純白的衣衫被血色渲染。美的驚心，厲的攝魂。她笑了，帶著怨毒還有無窮恨意怒喝；”你又要害誰！”

“你……不是死了??？”老和尚臉色大變，下意識退后一步。

伊萬打眼一掃，廳房的血色更艷。而對面那些低階弟子無端地蒼白了不少。伊萬心里發冷，雖然還想自欺欺人，但他好像大概知道血色從哪里來的了。那分明是那些人自身之血，輔以自身之業障的罪孽，所造就的殺劫。

他想開口說話，說這里的危險，說這里的疑點重重。他想至少盡量去保護一下身后的小徒弟，至少提醒一下一旁始終站定的易煥晨。雖然他伊萬沒什么能耐，其他兩個處事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貨。但毫無疑問這兩人從始至終也沒有離去，而他自然也要竭盡所能的去幫助他們。這大概就是弱小的伊萬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唯一想到的事情。

【只此為止么?！?/br>
突然的，伊萬聽到了一個冷冽的聲音，明明是疑問的字眼，卻用著篤定的口氣。還有一絲隱約淡去的失望與不屑。

無形之中有一股大力洶涌而來，扼住唇，壓住身，動彈不得。

誰？伊萬猛地僵住了，腦海里一片空白。因為，說話的，是他自己?；蛘?，確切來說，是那個通天徹地的大能——清霖！

什?。?！么?。?！

猛然間，仿佛世界被斷裂成二塊，伊萬看著自己一步邁出，站在會場中心。他只是站在那里，便有無端威勢降臨。風云停滯，傲然于世。背后的青霄巨震，更是長吟聲聲入耳。似是歡愉恭迎主人回歸。一掙便透過伊萬落在清霖手中。

透過？伊萬伸出手，他背對著清霖?？粗砩淆嫶蟮男鋽[，看著易煥晨不動聲色的緩步跟上，看著小徒弟目露崇拜的黏在清霖身旁。

距離伊萬的手，只有一寸。

但是景蕭然看不見。也是，本來，就和他沒什么關系。自以為是的像是做了什么一樣。

比之陌生人好了一點而已。伊萬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移開了視線。

他只是知道這個人叫景蕭然，笑起來很甜，一肚子壞水。標準的熊孩子一枚，特別能拉仇恨，但是對唯一的師尊很是倚賴。

他只是知道這個人算是白撿來的徒弟，軟軟萌萌的但總可以巧妙的坑到自己，其實細究起來出發點也是好的，說到底也是對師尊關心過度，弄巧成拙罷了。

他只是知道這個人特別愛說，仿佛恨不得把一生的話在頃刻之間全部說完，說起來也是給他講解勢力分布，還是對師尊當下處境堪憂不是？

……

你看，多好的徒弟啊。

可惜，終究不是我的……

伊萬緩緩的、緩緩的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手下是，跳動的溫度。

師尊在上？（二十四）

24

景蕭然收回了手中的柱狀物，安靜的退到了師尊身后。就算他可以憑著手中苦尋的裂天卷借交換之名借機暗中下手，接著結果掉眼前這幫居心不良的家伙。但這在師尊眼中只怕也也不過是小兒取巧，為之不齒。

為什么呢？景蕭然雙手束于身后。為什么師尊身為當世少有的劍道高手卻從不教導我劍法？為什么我任性胡鬧下山的時候一向嚴于律己的師尊從不限制我離去？為什么師尊即便是功力盡失，即便是舉世皆敵。即使我這些時日天天跟在身側，您依然還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不聽不問不急不疑，到底這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傲然，還是什么都無所謂的淡然？還是說，即使到現在您也不認可我的存在嗎？

難道在您心中，我真的，一點都不重要嗎？

景蕭然藏于袖中的雙拳越握越緊，尖銳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