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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負崩開去,她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負著氣的,她從包裹里取出福壽.膏,扔到了半死不活的蘇煜胸膛上,砸得他痙攣似的悶哼一聲,哼哼唧唧地罵聲停了,他抱著紙包,像狗見了生rou一樣貪婪地讓鼻子嗅著,鼻子一抽一抽地痙攣。 蘇傾冷眼看著蘇煜,卻是朝著蘇太太平靜地說話:“我給他要煙去了?!?/br> 蘇太太張了張口,如遭雷劈,她萬萬沒想到,蘇煜竟染了這害人的東西,她見過抽大/煙的人,不是抽成了皮包骨,就是抽成了活死人。 他還這么小,他的下半輩子,就已經完了? 她覺得蘇傾的話就像一把鍘刀落下,她也跟著一道,就劈成兩半了。 紛紛光暈晃動著,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在哆嗦,拿不住燭臺了,暗淡燭光下蘇傾的臉色發紅,領子上的一顆扣兒也開了,露出一點雪白的肌膚,蘇太太不禁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嘴唇哆嗦起來:“你……打哪兒要煙去了?” 蘇傾靜靜看著她:“將軍府?!?/br> 蘇太太差點昏過去,仿佛這一輩子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沒有了,她撲過來揪住蘇傾的領子,噙著眼淚盯著她:“你……你……你拿什么換了?” “哐哐哐——”忽然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半晌沒人去應,門“哐啷”一聲讓人踹開了,兩個穿筆挺軍裝的兵徑直走進來,如入無人之境,一個手里橫著她那把傘,活像托著桿軍旗:“蘇小姐,您的傘忘了?!?/br> 另一個走過來,目不斜視地撥開了蘇太太,把那把折了一半傘骨的舊傘豎起來,畢恭畢敬、不容拒絕地給蘇傾遞到手里。 做完,二人后退兩步,動作一致地轉身走了,硬邦邦的皮靴,踩的那地板哐啷直響,仿若兩個上了發條的機械玩偶。 蘇太太直愣愣地看著這兩個人,雙眼通紅,臉白如紙,一時竟連反應也沒有了。 蘇傾捏著傘,不知他搞什么,把傘往柜子旁一擱,跨過了蘇煜,連夜把自己和二丫的東西打包收好,運出了門口。 蘇太太追到門口,好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幾乎是沖著她的背影喊出來的:“你不要以為那軍閥是真心對你好,都是豺狼虎豹?,F在貪戀你容貌,往后有你哭的那一天!“ 蘇傾的身影在夜色中拉出一道長影,風把耳側的頭發絲向前吹出個彎兒,她遠遠回過頭來,額頭、鼻梁和嘴唇,都化作飄渺的剪影,從此以后就要消失在蘇太太的生命里了。 這一次,沒有哭,沒有笑,什么表情也沒有,就像是普通陌路人。她好像想說什么,但最終一句話也沒留,就這樣走遠了。 * 楊老頭開了首飾鋪的鎖,上到二樓來,嚇了一跳,蘇傾和衣趴在柜臺上睡著,地上還有一席地鋪,躺著一只淌口水打呼的二丫。 為著這一片狼藉,首飾鋪開門都比往常晚一個時辰。 楊老頭替她發愁:“你這往后怎么辦?” 蘇傾說:“這兩日沒處可去,占了您的地方,對不起?!?/br> 楊老頭急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br> 兩個大姑娘,不能總夜夜睡在店里,總要有個棲身之所。 蘇傾邊記賬邊垂眸道:“先攢攢錢,走一步看一步吧?!?/br> 楊老頭抽了桿煙思考這事兒,說:“要不我先支你一年銀子,你看看哪兒有房子,先找找?” 話音未落,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覺得她傻,“小蘇啊,五少爺不是回來了嗎?他那里那么多空房,一個人住著不嫌冷……” 蘇傾手底下算盤珠子一撥,噼啪一聲脆響,第一次在他說話時打斷了他,頭也不抬地說:“不到他那兒去?!?/br> 楊老頭仔細瞅她兩眼,見蘇傾兩頰稍鼓,臉色泛紅,眼睛里兩汪亮亮的水光,定定地盯著算盤珠子,不是羞的,竟然好像是急了惱了,不由得大感驚奇。 這邊話音未落,樓梯上通通通通一陣亂響,無數雙腳整齊劃一地邁上樓梯,不一會兒鋪子二樓就擠滿了人,一水兒的皮帶長靴,鎮得小小的店里都如同籠上一層化不開的兵刃冷氣,二丫嚇得躲到蘇傾背后。 “呦……我、我犯什么法了?”楊老頭從左看到右,肩章綬帶晃花了眼,不由得愣了一愣,“這是唱哪一出?” 有人高喊了一嗓子:“我們是迎親的?!?/br> 其他人“哄”地笑了,年輕小伙字個個眼里亮閃閃的。 “迎、迎誰?” “咱們將軍要娶蘇小姐,車就在樓下,請蘇小姐跟我們走?!?/br> 二丫長大了嘴,楊老頭回頭去看蘇傾,蘇傾的臉更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熱的,抑或是急的,她從柜臺下面取了一沓黃歷,纖細的指頭飛快地翻了一翻,定定地看,今天才月初,離中旬還有十幾天。 別說她不答應,他就是真心實意娶她當姨太太,還能比夫人早過門,壓人家一頭? 她覺得葉芩簡直胡鬧,不由得更生氣了,冷冷地看著那個打頭兒的兵,不知怎么的就說出了一句氣話:“我不坐車,讓他拿八抬大轎來抬我?!?/br> 第19章 雀登枝(十六) 這在蘇傾看來當然是一種刁難。 葉芩如今是旻鎮有頭有臉的人物,跺跺腳就是一場地震,大家都知道他丈人是林先生,她當著他手下的面兒,故意讓他下不來臺,他往后就不可能再自討沒趣。 那群兵緘了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拿不定主意,眉來眼去了一陣,一窩蜂地又通通地下樓去了,首飾鋪二樓的氣氛這才輕松起來。二丫羨慕地咂咂嘴:“八抬大轎?!?/br> 蘇傾把黃歷小心地放柜子下層,楊老頭盯著她,長長出一口氣:“小蘇,糊涂呀你?!?/br> 蘇傾趴在柜臺上,扇子般的兩叢睫毛垂下,繼續低頭記賬,楊老頭驚異于她還拿得穩筆:“你可想好了?”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窗邊,往樓下看,“唉,我剛才就該替你攔著?!碧K傾不作聲。楊老頭恨道:“這事傳開了,以后誰敢提親?” 蘇傾抬起眼來,那雙眼睛安靜,含著讓人不忍苛責的天真疑惑,好半天才用細細的聲音問:“人為什么非得嫁人?” 十來個人排成兩排,頂著燦爛的太陽往回走,身上配飾閃光,引人側目,又不敢大方地看。 空車來,空車回,氣氛一時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