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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還未進門,就聽聞一陣叮叮咚咚的琴聲。 那琴聲入耳如清溪撞鵝石,清脆悅耳,又細聽,勝似冬雪消融,涓涓回蕩,激起一陣回音,宛如天籟。 姜媃站在庭院門口聽了會,一時間只覺心馳神往,對這琴技生出一股子想要學的沖動來。 她在青州,繁花樓里的先生是教過琴的,只不過學了皮毛,她當時覺得,琴也就這般了,沒甚學頭。 爾今一聽這琴聲,才認識到自己的淺薄,井底之蛙眼界狹隘。 片刻,琴聲歇了,院里頭響起一聲慵懶至極的聲音—— “哦?我的學生?讓他們進來?!?/br> 姜媃落后秦野半步,半垂眉眼低著頭走進了門。 邁過山水石屏,姜媃才發現,庭院空地場上,不止半玄在,還有好些不認識的世家公子哥和貴女。 場中分左右條案,所有人都席地坐草墊子上,面前擺著瓜果點心。 半玄坐在上首位置,他單腿屈著,一手轉著白玉酒盞,身穿銀灰色楓葉紋的寬袖錦衣,胸襟微散,露出精致如魚鰭的鎖骨。 一頭鴉發只鬢角的一撮細發用翠玉發扣挽在腦后,其余的披散在肩上。 整個人都透著一種風流寫意的俊美,讓人一眼就怦然心動。 秦野旁若無人,面無表情地拱手見禮,姜媃跟著屈膝行禮。 兩人同時道:“學生見過老師?!?/br> 說完這話,秦野就不肯再說了,姜媃微微笑著多說了句:“云府一別,今日再見老師仍舊這般風采斐然,學生甚是高興?!?/br> 半玄挑眉,冷淡的目光劃過秦野,不待見! 再看向姜媃時,不自覺柔和了幾分,他上下打量小姑娘,再瞅著她蒼白的小臉時,皺著眉頭問:“聽說你一入京就病了?我怎瞧著還瘦的厲害?是不是身子骨還沒痊愈?” 姜媃彎了彎眼梢,軟軟糯糯的說:“都好了呢,這不是惦念老師了,頭一個來見您?!?/br> 半玄嗤笑一聲,曉得這小姑娘慣是個嘴甜的,但聽了這話心里還是很高興。 他對她招手,示意小姑娘上前。 姜媃提起裙擺,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甜膩膩的喊:“老師?!?/br> 拉長的尾音,當真像是摻了蜂蜜一樣。 半玄在她心里,到底有師生名分在,她素來跟他也很合得來,早不自覺將這人當成了自家長輩。 這一見面,又掀起昨晚上那點委屈和小難過來,便不自覺微微紅了點眼圈。 半玄拍了拍身邊的草墊子,讓她挨著自個坐下,隨后問:“小狼崽子欺負你了?” 姜媃看了眼表情不太好的大佬,趕緊搖頭否認:“沒有呢,是太想老師了?!?/br> 半玄哼了哼,并不信她這話。 他揚了下下頜,對在場男女道:“這是我在青州收的學生,你們應當聽說過他,秦崢的兒子秦野?!?/br> 這話一落,場中頓時三兩人議論起來。 有人笑道:“大哥隨便收個學生,都收到秦崢的兒子,這可真是太巧了?!?/br> 說這話的人,穿著蜜合色的翻領窄袖華服,唇紅齒白,眉目稍有陰柔之氣。 半玄瞥他一眼,沒理會他,而是對秦野說:“我們正在玩擊音傳花,一人彈琴,凡事彈到徵音,這場中樂伶手中之劍指著誰誰就喝酒吟詩一首,若是吟不出詩詞的,就要喝兩杯酒?!?/br> 他好似不經意:“你也坐下參加?!?/br> 秦野看向了姜媃,抿著唇沒說話。 半玄懂他的意思,寬袖一攬,手放姜媃肩頭道:“來,小美人你彈琴?!?/br> 姜媃沒想自己也要參與,她愣了下,繼而點了點頭。 見此,秦野適才坐到一邊,有仆役趕緊給他送上案幾和瓜果以及酒樽。 眼見眾人都準備好了,一身紗衣的舞伶也握著長劍垂手而立。 姜媃伸展了下手指頭,指腹輕輕擱琴弦上,然后一挑。 “叮叮咚咚……”琴聲幽幽,沒有此前半玄彈的隨性飄靈,可也挑不出錯來。 姜媃彈到徵音,猛地按住琴弦停手。 只見那舞伶長劍一頓,指著一人頓住了。 姜媃抬眼,才看到舞伶指著的人不是別人,赫然是秦野。 她訝然,悄悄看了撐下頜看熱鬧的半玄一眼,不曉得是不是他干了什么。 秦野不吟詩,便接連喝了兩盞酒。 姜媃心往上提了提,提醒自個這第二回 怎么也不能再輪到大佬了。 她復又開始彈奏,舞伶也跟著她的節奏來舞動長劍。 很快輪到第二個徵音,姜媃正要罷手,豈料半玄在她耳邊飛快道了句:“莫停?!?/br> 姜媃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她沒彈記得的曲子,而是隨便挑弦,不拘調子。 舞伶在場中已經轉了兩圈,姜媃這里都沒停下,且這一小截里的音竟是都沒徵音。 “咚”冷不丁半玄伸手,飛快在琴弦上一抹。 姜媃被他插手,節奏一亂,只得停下。 半玄輕笑了聲:“徵音,怎的又是到你?” 姜媃沒彈出徵音,那徵音分明是半玄插手進去彈出來的。 且剛好瞅準舞伶劍指著秦野的時候插手。 秦野盯著半玄,琥珀色的鳳眸深沉如鎏金。 他一言不發連用兩盞酒樽,干脆的毫不拖泥帶水。 這下,是個人都能看出,當老師的分明是在為難學生。 姜媃不想彈了,小姑娘噘了下嘴,嬌嬌的嘀咕道:“老師,你欺負人?!?/br> 半玄冷笑一聲:“我欺負誰了?當初說好只教他一年,他現在就不是我學生?!?/br> 姜媃又道:“那你壓根就沒教過我什么呢?!?/br> 半玄眼神莫名地看著她,忽的伸手捏住小姑娘白嫩臉蛋:“小沒良心的,我這是給誰出氣,嗯?” 他太了解這對叔嫂了,明顯剛才姜媃的反應就是被欺負了,不過約莫那頭小狼崽子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怎的欺負了人。 姜媃打下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紅的臉,一雙眸子水汪汪的,招人的緊:“那不管,你本來就沒教過我什么,還盡是讓我給你出術數題,我現在想多學學彈琴,你教我吧?!?/br> 說來說去,這才是姜媃的目的。 半玄氣笑了,偏生他還真半點都不想拒絕。 他大手一揮:“成,教你!傾囊相授都成,不過先玩完這一回?!?/br> 姜媃擔憂地看向大佬,卻一頭撞進大佬深瞳之中,宛如瞅見了狂風驟雨。 她心重重一跳,飛快挪開目光低下了頭。 半玄整遐以待:“繼續彈?!?/br> 姜媃硬著頭皮,叮咚叮咚彈起來。 不出意外,十次徵音里頭,起碼有七次是落在秦野身上,換了旁人隨便吟一首詩詞,喝一盞酒就成了。 可到秦野那,他不愿意開口吟詩詞,就需要喝兩盞。 玩到最后,姜媃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