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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過去,也逃不出過去。 而她更因為最近小女兒身體不好,所以不想再造無謂的殺業,畢竟她終是一個母親,一個護住兒女的母親。 ☆、第一百零二章:皇族喪事各有心思 永康元年,三月三十日, 傍晚時分, 本是晴空萬里,不過轉眼之間,烏云罩頂, 黑壓壓的到來, 不過是頃刻之間, 大雨傾盆而下。而皇宮內, 此時哀嚎之聲布滿各個角落,宮人們伏地抽泣,侍衛們垂頭默立,長樂宮內更是白綃滿屋。 在那偌大的床上,一個八歲的女孩身穿長公主的服飾,靜靜的躺在那里,似是睡著,只是面容依舊是病容的模樣。 床畔, 一女子披頭散發, 赤足的坐在地上,手緊緊地握著女孩的手, 不肯松開。 這一年,賈南風的幺女司馬女彥病死。 即便是閉上眼,淚水依舊止不住的在賈南風的眼角流出,即便是手顫抖著,可她的面容除了淚水再無其他表情。 身后傳來宮人, 靜默的告知潘岳的到來,賈南風眼睛緩緩睜開,她抖了抖唇,終會找回聲音,聲音嘶啞,“拿陛下之令,讓安仁和章度去給……幺兒準備皇太女之事?!?/br> 宮人沉默而出,走出長樂宮的宮門,對著潘岳福了福身,“潘大人,賈后讓您與成都王安排小公主的后事?!?/br> 潘岳望向宮門,鄭重的點著頭,請來圣旨轉身朝著成都王府而去。 此時長樂宮之內不留一人,賈南風顫抖著手,想要碰觸司馬女彥的側臉,確實不敢,手在半空中抖了抖,即便知道她的幺女昨夜已然去了,可是她依舊不肯,也不愿讓她的幺女,這個陪著她度過人生最黑暗時期的幺女躺入那冰涼孤獨的地方。 這是她的孩子,她身上掉下來的rou,那讓她痛了三天三夜,那讓她哪怕枯竭了生命都要給女兒生命的孩子。 這個孩子與她緣分最深,在她害怕的時候,伸出小手小腳,隔著肚皮與她的手相碰,給她力量。 這個孩子與她緣分最濃,在她懦弱的時候,入她不安的夢中,夢中抱著她的脖子,渡她信心。 這個孩子與她緣分最厚,在她虛弱至極的時候,是程據告訴她,她極度虛弱之時,她的孩子,她的幺女,還在她腹中的這個幺女,反哺元氣給她,助她恢復生命之力。 這個孩子,與她早就一體,是她賈南風的命,是她賈南風此生必須,也務必護住的魂! 可是,上蒼卻跟她開了這樣的玩笑,她最摯愛的孩子,這個曾經反哺給她生命的孩子,終是一場大病而夭折。 這讓她如何承受? 不,她承受不住,總是心硬如鐵,她也承不??! 她受不住,受不住這個孩子就此遠離,至此以后,再也不會,再也不肯,再也不能喚她一句阿娘。 她顫抖的手終是落下,在幺女早已冰涼的臉上,溫柔至極的摩挲著。 淚水打濕了眼,阻擋了她的視線,可她來不及擦,哪怕朦朧看著這個孩子,她也不要眨一下眼。 因為她知道,與幺女相聚的時間不多了。 后日,她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幺女以皇太女的身份下葬。 她終有一天,在送走了生她育她的阿娘后,再白發人送黑發人,眼睜睜看著她的命,她的魂,神殞魂滅! 這一刻她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架不住這滿心的傷,在她親自守靈的第二天,久違的哭音終是溢出了她的口。 她張了張嘴,一如女子,一如婦人,一如母親該有的模樣,喃喃的喚出口,“幺兒……我的幺兒……” 她手如此輕柔的摩挲著司馬女彥,終是因著兩日未睡而哭昏厥了過去。 申時三刻,成都王府…… 司馬穎一臉凝重的聽完潘岳的話語,終是輕嘆口氣,“潘大人,此事到底是司馬王族的大事,承蒙賈后不棄,本王定會盡心,你且放心?!?/br> 潘岳鄭重點頭,“王爺如此說,安仁便是放心了,這兩天怕是要不眠不休了,得要好好準備,以便皇太女出喪之日,不失禮數?!?/br> “安心?!彼抉R穎親自送潘岳出府,待到潘岳走上馬車,才轉過頭對小廝說,“備馬,今夜要通知諸位王爺,畢竟是我司馬王族大事?!?/br> 昨日小公主夭折之事雖然傳入每個王爺的耳中,可按照禮數,終究要一位受委派的王爺來做主事人,親自告知如何安排,諸位王爺才能有多憑吊。 馬車之上,司馬穎左手握緊圣旨,右手輕輕點著掌心,心思轉動:司馬女彥昨夜去世,按照規矩該是昨夜入棺木,更是昨夜讓潘岳前來送圣旨才是。再言,這陛下雖是心智不全,可終究是最疼司馬女彥,又如何能不發喪到今日傍晚?怕是賈南風舍不得這幺女吧? 畢竟當年賈南風生司馬女彥之時,恰好是太子答題之時,那三天三夜撰寫文,如此的拼命,連夜枯耗體力,后來又因著扶持太子上位,勞心傷神,卻終究傷到了身子。 那夜所有人都以為母女倆會俱亡,卻沒想到這母女倆竟然活了過來,可終是讓司馬女彥留了病根,一出生便是湯藥不斷,體質羸弱。 雖然后來弘農楊氏起了反叛之心,也正是司馬女彥百天之日,賈南風與張華合謀,破了楊駿的局,更是給弘農楊氏以重擊,甚至為了剪除楊氏威脅陛下的余黨,不惜讓司馬瑋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那一年衛瓘父子、司馬亮、和嶠、裴楷、盡數死去,而裴瓚更因著是楊駿女婿的關系,而就地斬殺。 這般手段的賈南風,怎會延遲發喪?怕是將司馬女彥當做了命根了吧? 也就是說…… 司馬穎的眼睛亮了起來,賈南風此時心防碎了,神情恍惚才有了這樣一個失誤? 司馬穎握著圣旨的左手緊了緊,他嘴角揚起笑容,看來,天佑司馬家。 此時馬車緩緩停下,司馬穎掀開車簾的一瞬間,臉色變得肅穆而又沉重,快步走入趙王府邸,進入書房之時,與孫秀點了一下頭,便長袖作揖,語氣更是低沉凝重了幾分,“太叔祖,小公主夭折了?!?/br> 趙王司馬倫猛地瞪大眼睛,他好奇的是賈南風竟然派了司馬穎來做使者,轉頭看向孫秀。 孫秀點了點頭,手心朝上抬起,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擺了擺手。 司馬倫當下明白孫秀的意思,連忙出聲說道:“章度,此話當真?我司馬家的小公主前幾日還是如此康健,怎會?老夫不信,老夫不信……” 說罷,司馬倫的老淚縱橫起來,更是顫抖著身子,聲音都跟著痛苦了起來。 司馬穎聽到這句話,不過眨眼間,淚水盈滿眼眶,懸而未滴,只是鼻音濃重,“太叔祖節哀,這是我司馬家的不幸??山K是人沒了,該做的事情,必然要做?!?/br>